兩人同時看向我,影是疑惑,浪者則有一絲微慍。
如今比較接近哪一種,我不得而知。
我談起了森林書拯救拉娜的過程,接下來的閒聊,多半是我跟影在說話,浪者則是不斷喝茶。我看出他其實意興闌珊,但並沒有當場離席,姿勢端正,跪坐良久也不見他動一下。
「聽說你也有風元素神之眼,能否借我一看?」
「我也曾被囑咐不要吃太多甜食,但是人偶之方便在於,就算蛀牙了,只要換個零件就好。」影笑了笑。
「睡妳的覺。」
我雙手一攤,「我可沒承諾泡完溫泉後什麼都不會發生。」
「……啊?」
「騙子。」他突然說了一句。
好,不說就不說吧。
「那是跟草神眷屬蘭那羅和死域有關的故事。」
「人偶嗎?確實比人類堅固很多。」少年輕聲應,眸光晦暗不明。
反正平常也沒少被他冷嘲熱諷。
浪者即使換上狩衣,也依然隨攜帶著神之眼,就掛在紫色腰帶上。面對影的詢問,他遲疑半晌,翻開垂落的腰帶,神之眼和殊貴金羽相擊。清脆作響,充沛的風元素散發著晴空色光芒。
浪者最後還是沒有動自己的那盤三彩團子,剛炊好的地甜品在月光移轉中涼透發。
也許是少年的禁錮使然,我了一個工作開天窗的惡夢。睡到半夜醒來,旁空無一人。陽臺那側的紙門上映著一模糊人影,我在榻榻米上安靜移動,悄悄拉開門,看見浪者對著月色而坐,旁還有一壺白瓷酒瓶。
「歉就免了。認識妳以來,這句話我聽到耳朵長繭了
我聽他說過生活在踏鞴砂時,為了入眾人而不停喝茶的經驗;也聽他說過在至冬不屑與其他執行官虛與委蛇而冷眼旁觀的會議過程。
影為我們安排了一間視野極佳的高樓層客房,有著面海的陽臺。傳統稻妻式裝潢,榻榻米上鋪好了兩張柔軟床墊,思及他剛剛對我的態度,我便動手把兩張床墊拉開一人寬。
浪者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唷,怕我揭他底呀?
影離開後,浪者神情輕鬆不少。他拿起涼透的三彩團子張嘴咬下,呲地皺起臉,「甜死了,妳們怎麼受得了?」
正當我要拉上紙門時,他出聲,「既然醒了,就來陪我聊聊吧。」
啊?嫌不夠遠嗎?
。」
「我還有公務在,兩位如有什麼需要,就儘吩咐奉行,我已叮囑過他們,要將二位視為貴客禮遇。」
我有點不忍破壞這一幕的寂靜。
浪者鬆開手,任由神之眼和金羽飾品重新掩於布料之下。
浪者沒有任何一絲動搖,不卑不亢地輕聲答,「謝謝將軍大人,我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影看到他面前原封不動的的三彩團子,「稻妻的食物不合你胃口嗎?」
我咕噥,「房間就這麼大,你要是不想委屈自己跟我同房,我就找影再安排一間房好了。」我說著就要起,但浪者跨過另一張床墊,掀起棉被在我側躺下來,雙手環住我的腰。
我們著剩下的茶吃完三彩團子,浪者動作優雅從容,長及腕口的寬大袖子也不影響他的動作,彷彿他生來就該坐在這裡,俯瞰稻妻景色在月下品茶,覽遍天下事。
影的眼睫輕顫,「原來如此,須彌的神之眼……我已許久未見。」
「你的名字,很適合你。」
浪者站在門口,左手搭在門把上,臭著一張臉。我背對他躺下,把自己進被窩。背脊上彷彿有針在刺,我轉過去,他不滿地看著我和他床墊中間的空隙。
後來小人偶竟不跟我說話了。
我也不是沒想過會變成這樣,算是咎由自取吧。
雖然浪者嘴裡尊稱大人,語氣也是謙卑的,但卻隱約聽得出一絲不馴。
「我以為你想獨處。」我在他旁邊坐下,乾脆地歉,「那個,關於今天貿然帶你過來跟她見面的事,我很抱歉。」
影是我的朋友,而浪者是我戀人。這兩人都曾經數度想置我於死地。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讓我忍不住笑出聲。
殊貴的執政者下樓前,停下腳步,她回過頭看向少年。
「要不我幫你吃一半吧。」
「並非如此,將軍大人,只是我本不喜甜食的黏膩口感。」
「我沒說不想同房。」
他的後半句話讓我差點被茶水噎到。
「沒事,只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在稻妻,我目睹神之眼被奪走的結果。在須彌,我見證他人獲得神之眼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