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住店的話尚有空房,但目前已經不供餐了。」
淮安的聲音有些為難,我了手走上前去,想看看是哪個不速之客,說巧不巧,竟然在我最後一天下班後,才來光顧望舒客棧說要用餐。
「我是來自須彌的學者,行經層岩巨淵,打算來璃月蒐集研究資料,準備的口糧不夠,餓了一路,不什麼食材都可以,我不挑嘴。」
著斗笠的藍白衣裳少年,站在門口跟掌櫃對話,那謙和乖巧的模樣,讓人難以將他跟懟天懟地的因論派新銳學者聯想在一起。
我出聲,「你最好是不挑嘴。」
淮安轉過,「哦,原來這位學者也是旅行者認識的朋友?」
「是的,我來招待就好,淮安先生,您先去忙吧。」
淮安把房門鑰匙留下,便去處理其他事務了。浪者表情平靜,他的衣服因夜而微潤,還能嗅到些許客棧樓下的霓裳花香。一路從須彌走來,不使用錨點的話,要花多久時間?
我想起那個在稻妻雨夜,他也是這樣站在門口,問我能不能進來避雨。大老遠追來我面前,如果吃閉門羹,難不成他真的會乖乖離開嗎?
「廚房已經歇火了,要不我回去壺裡給你吃吧?」
「緊張什麼,又不是沒吃過妳的飯。他們能吃,我吃不得?」
「平常在家自然是隨便隨便吃,但現在我可是扛著望舒客棧的招牌啊。」
「鼎鼎大名的旅行者,也有不出來的料理?」
這小人偶竟然敢用激將法。
「這可是你說的,我不什麼,你都要全吃下去。」
「嗯,妳盡自由發揮吧,別擔心,我是人偶,吃不死的。」
他摘下斗笠,金飾清脆作響,在灶台旁的單人桌坐下,這裡的座位因為高溫又容易染上油煙,一般來說只對不介意的熟客開放。
浪者坐在這,可以將我的下廚過程盡收眼底。
想下毒也沒機會。
金玉滿堂、繁弦急、知足常樂、隨便點(賓至如歸)……這四天我在言笑的指導下,為客人的喜好量定了幾創意料理。如今面對浪者,明明與他這麼熟悉了,我還是沒有把握能出令他滿意的料理。
我挑了顆苦瓜去籽薄切,壓碎鹹,炒了盤金沙苦瓜,將苦中帶甘的瓜果與金沙狀的鹹拌炒,最後放上琉璃百合當作點綴,淺藍花影加上日闔夜綻兩種姿態,倒是與浪者這人有幾分相似。
端上桌後,我說,「這菜,我取名為『曇花一現』。」
「聽著可不怎麼吉利。」
「曇這個字呢,除了象徵曇花外,在宗教用語中也跟『法』對等,取其保持本、任持不失的意思。曇同時也是雲氣繚繞、適合茶葉生長的環境,就像你喜愛的苦茶。一期一會,花開花落,願你往後能夠忘懷得失。」
浪者聽完我的說明,表情似乎有一絲柔和。
「我還以為妳會端出更難以下嚥的料理來給我。」
「這菜對大分的客人來說確實難以下嚥,畢竟能接受苦瓜的人可不多,如果太苦的話,可以點旁邊的琉璃百合。」
浪者夾起一片裹著金沙的薄脆苦瓜送入口中,細嚼慢嚥,我也拿了副碗筷裝好白飯,在他對面坐下。客棧窗外就是成片的銀杏,想起上回跟他去沉玉谷過海燈節,也像這樣一起吃著早茶。
不用菜,光他這張臉我就能吃三碗飯。
「如何?」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