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隐约记得天色将明之时,我昏昏沉沉地被放到了芦苇dang旁。
晨雾很重,我的眼眸无力地微阖着,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坐在我的shen边。
是夏萧因。
把我折腾得半条命都没了后,他现在又装模作样地生出了愧疚来。
他在我shen上披了件长袍,丝纱质感的布料在pi肤上沁着微微的凉意。shi濡黏连的长发被他牵在手里,不一会就烘干了,发丝泛着nuan意飘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指腹的冰冷鳞片ca过脸颊,勾走黑发。
发丝被驱之一旁后,他又来了别的兴趣。那只手指在我的脸上描摹着,划过眉眼与鼻梁,带着细密的yang意,勾勒着我五官的轮廓。
我乖顺地任由他戳弄着,不是我忍耐力好,而是我实在睁不开眼了。劳累与疲倦将我席卷至更深的黑暗中,很快,我强撑的眼pi就扑扇着合上了,对外界的感知也逐渐变得钝弱,直至消失。
没有主题没有画面的梦,只是一片漆黑与炽热,我难受极了,腹中仿佛烧着一场大火。疼痛引起的痉挛让我紧弓着腰,四肢蜷缩成一团,然而疼痛却依旧如影随形。
“……醒醒,醒醒?”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陡然睁开了眼。
冷汗打shi了全shen,额间的tou发已是一片shirun。我猛地坐起shen来大口呼xi着,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却像是随着梦一起消散了。
“你还好吗?”那dao被我遗忘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我的shen边竟然半坐着一个男人。
他在尚带着料峭寒意的初春时分里只穿着一件无袖白T与一件深色夹克,两臂上缠着几圈白色绷带。
见我醒了,他离我稍远了些,维持在一个让我觉得舒适的距离。
我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他见状向我lou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琥珀色的眸子泛着温和的光。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叫柏源,松柏的柏,水源的源。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柏源,松柏的柏,水源的源。
那两个字踉跄着跌进我的耳朵,引起了耳间一阵嗡鸣,我突然恍惚tou晕起来。一种似曾相识感袭上心tou,我隐隐觉得似乎很久以前就听过这句话,但我又知dao我分明没有。
我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gu晕眩感。
夏萧因在这里设了结界,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活物了。但我打量着他,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鬼怪。
因为他穿得有点太chao了。无袖T恤加夹克,深山里的鬼怪应该没有这么先进的审美。
他是个活人,而夏萧因也不知dao去了哪,我能离开这里了。
久违的希冀从心底唤起,但又如同脆弱的窗纸,一tong就破,顷刻化为虚妄。
我屏住呼xi,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拢了拢shen上微散的衣服,我指了指右脚踝的锁链,“那个,能解开吗?”
柏源的目光顺着我的手指落在了铁链上。
先前因为蜷缩的姿态,长袍散落遮住了脚踝,他没能看到铁链。而现在被揭开在阳光下,一切就显得扎眼了。
链条的周围是一圈淤痕,青的,紫的,红的,密密麻麻布满了我的小tui,让我看起来像个被狠狠nue待过的人。
柏源也看到了痕迹,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他走到我的脚边,伸手执起了铁链,掂量了两下。他从shen后抽出了一把匕首,我不知dao他zuo了什么,只看到一dao锐利的黑光从匕刃上闪过,链条“咔啦”的一声,断了。
我微微地动了动小tui,长久以来的束缚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