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一回事,在不在意是另一回事。柳星闻加快了破阵的速度,他等了太久太久,实在是不愿多等一刻。
况且,他也不想让幕后之人逃脱。既然敢假镜天阁之名行事,应该已将后果想得很明白。
诸般幻象渐渐褪去,附近惊慌失措的人声吵得柳星闻耳朵疼。举目四顾,只见幻术减弱后的诡异景象骇到了不少人,回过神都在惊叫哭喊。幻象真景交叠着出现,时而是月中宝楼,时而是大漠鬼城,这是幻境支持不住的征兆。对方想要趁机遁走销声匿迹,大概已经悄悄远离。无人运转维持,幻境自然濒临崩塌。但柳星闻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破阵时他已看准阵眼所在,此时星剑疾出,直取宝楼正中悬挂的抱月飞天天女画像。
琉璃碎裂的感自剑尖传来,星剑刺中的,并不是画像。
月中宝楼烟消云散,柳星闻站在大漠深某个魔鬼城中。四周怪石蹲踞,风夹着砂砾自乱石堆中呼啸而过,风声似凄厉鬼哭。这些石有些是天然形成,有些则是刻意放置,暗合易数,乃成奇阵。据他观察,此阵能将进入之人或兽困死其中,地上累累白骨与未腐尽的动物尸便是佐证。不过他毁去城中这尊水晶天女像,阵法被破,出入已是无虞。
这里离辉雀泉所在绿洲应当不甚远,否则以这些拜月的寻常人的脚力走不到这里。一分眼色也未留给旁边惊慌的人群,柳星闻目光在怪石间逡巡,搜寻着赵思青以及可疑的人的影子。很快,他注意到一个青色的影子正朝自己靠近,那人颈上围着遮挡口鼻的白纱,是出发来大漠前自己亲手挑的。白纱被黄尘染成落日时天空的颜色,里面出一绺灰白的发。
赵思青将手里扭着的人推到他面前:“认识么?”
确实认识。先前自己尚是少主时,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柳星闻记得这人主要在摘星附近行事,想来便是负责须臾草相关。终战时局势混乱,许多人死不见尸,这人大概是趁那时叛逃,此后便一直藏大漠腹地。
一只信鸽飞来,洁白的羽翼上染着一点新鲜的血。柳星闻取下纸卷展开,:“南问雪那边也已收尾――忘了说,她带着人易容混进内,你之前已经见过她,拜月仪式上为首的侍女就是她假扮的。”
赵思青颔首:“原来如此。没想到此间事了结得如此容易。”
“本不是什么值得正眼看的货色。”柳星闻命人将叛徒押下去,“你若不来,我是不会亲到此的。”
疏散完惊魂未定的民众已是半夜,柳星闻不许手下人来打扰,亲自牵着骆驼往回走。赵思青坐在骆驼背上,今夜没有月亮,点缀着无数星子的夜穹温柔地拥抱着两个人所在的沙丘。驼铃随着骆驼悠然的步伐轻轻摇响,不时有星自天坠落。赵思青知柳星闻有话要问他,只是或许他们都心醉于此刻静谧,他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又一颗星子自眼中划过,柳星闻终于开口:“之后你要回谪仙岛去吗?”
“嗯?”这个问题赵思青之前便想了许久,从柳星闻掘开他的坟墓那日起,一直想到此刻,但一直未有答案。与其说柳星闻是在问他要不要回谪仙岛,不如说是在问,这一次他会不会选择他。
还要独自离去吗?
答案自然而然到了嘴边,并不需要多加思索。赵思青说:“不回去吧。我是‘已死之人‘,现任的龙掌门听雷得很好,并无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柳星闻脚步停下,大漠里便只剩下他们呼和交谈的声音:“那么,你准备去哪里?”
“许是同年轻时一样,各游历,些应的事。”赵思青笑了笑,“倒是更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