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去!”离经蹲下推他,“你快去!你快去!”
“我倒希望这是你们的玩笑,”太虚整个人忽地一颓,顺着门框子,倒坐下去,窝在一角,捧住脸,不知是否是在掉眼泪,“这样大的事……这样大的事!”
“先前是……”关好窗,紫霞眉眼中浮现出回忆的混乱之态,“他闭关。”
紫霞慢慢踱回来,探低子靠近炭笼,展开松冻得愈发冰凉的五指,他便望着自己这只手,边烤边自语:“他出关来找我,我尚未排解好心绪,说话略重些……才想解释与他听,他却走了。”
“我只以为人一生很长,我多等一等他是无妨的,”说完生眼,紫霞又说到太虚,“只是如今,他的一生还长,我……”
一路跑得急,太虚感到口里一阵刺痛,他猜想是肺泡被华山的冷气冻破,呼间疼得锥心。太虚不愿停下,赶至紫霞房门口。一脚踹开门,太虚扶住门框了半天,在紫霞不解的目光里,“嗬”的一声,他咳出一口到发黑的血水。
两人不提紫霞,亦不提生眼,就像离经确信太虚下山一趟定然听说了生眼真,太虚也笃定,是离经帮自己说话时紫霞亲口透这些事。
“师兄!”
房间内唯有炭盆焐雪之声,嘀嗒淅沥,紫霞松开离经的手,起推就伸入窗外的松枝,松枝刚劲被雪,火烤后滴水成线,紫霞将它用力搡出,余下雪片即飞落紫霞一肩,又被炭温化,紫霞的肩膀洇出一片偏重的异色。
“他是急子,”紫霞叹,“以前便总要我等着,招此灾祸,我却不知该在哪里等他了。”
紫霞后来又说了什么,离经已经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像紫霞房内结泪的烛光,几豆的星点,离经在泪珠后看,它们模糊地闪成十字,引着离经跌跌撞撞地走回客房。
太虚喝酒喝哑了咙,声音干涩得发苦:“我才要问你。”
离经冷眼睨他那可怜模样,强忍难过:“你若真是有心,就去找他,”离经走近太虚,干脆地一脚攮在太虚小,“如果不说清楚,他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他厌恶你……他怎能甘心?”
太虚嗤笑,夸张地扬起尾,只听他“哈”一声:“假的罢,外人骗我,你也来讨笑?”
紫霞的手凉,冰出离经一臂战栗。离经缓缓回握好友的指尖,企图渡他连屋里炭火都无法热的肢端,“他可知吗?”离经问,又补充,“他不知,是不是?”
就在明日了,离经恍惚地想,再过几个时辰,紫霞就要死了。
目光垂沉,紫霞凝自己的袖摆,外衣未褪,入眼的是堪称华丽的绣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紫霞低语,“心之忧矣,于我归。”
离经怔了神,桥不下,难以置信地扯住紫霞的衣袖:“生眼?那开生仪是……”
蹀躞之间,离经觉仿佛一扎进酒气里,抬眼看去,果是太虚,太虚倚着门框,捻住野草,边边看他,像是在等他过去。
紫霞他的手心以作安,弯弯眼睛故显无谓:“对啦,是送我走的。”
所以不和都随太虚的血落在地面,紫霞来不及顾及那些小事,见了红便奔去太虚边,他的双手还是冰凉的,隔着衣裳,太虚被他半搂住腰腹,伏在紫霞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调整吐纳,肺里的痛感教紫霞沐浴过后的澡豆香气抚愈过,太虚渐渐缓了过来。
离经定睛一看,太虚也失魂落魄的,没好到哪儿去。
突然间福至心灵,离经鬼使神差地问:“你知了?”
“是真的,”离经靠着廊,凉意渗入后背,他打了个哆嗦,“他亲口告诉我的。”
离经几次张口,一字不言,静默听紫霞絮絮叨叨的,自顾自说了许多与太虚相关的事,即便是解释生眼的咒难,他也是三句不离他那师兄。
“他都要死了!你却只在我门口这姿态!”离经终于按不住悲痛,来回踱步,焦急吼,“究竟是谁会害得他抱憾终生?你不会不知!”
太虚睁开朦胧盈泪的眼,隔着紫霞的肩膀窥探室内:桌案边的灯架有一抹亮,经书文籍整齐码于案上,坐榻旁的香炉静静升着一烟,龛前置了一块蒲团,蒲团上还有两块窝陷。
野草被风轻轻托着,缓落在地。
离经定定望着他,倏尔宛然,笑意却不到眼底,离经摇了摇,绝望地、一字一顿地颤起声带:“你觉得,我会拿他的命,来与你说嘴?”
「想是紫霞在那跪着,」太虚呵出一口带腥的热气,忽觉紫霞浑
太虚在十指间升起双赤目,错愕、哀恸、惊异,一混在眼底,沉淀成两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