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江走时,正逢隆冬,听闻山脚下已落了几轮雪,白霜谷却仍旧绿意盎然。药宗在垂荫殿张罗着过年,老树枝tou挂着红绸与彩灯,隔远了仍能听见来送年货的乡民与年轻弟子的笑语。他站在路口听了一会儿,想起他数月不归,也不知邻居将鹦鹉照顾得如何,新年了,回去路上也该给它买点jing1致鸟食加餐。
他打定主意去太原转一圈,归家的行程便变得有些紧迫,转shen就走,到了山脚下却被人从shen后喊住。他回tou,看见陈蔓蔓扶着路旁老树大口chuan气,抬tou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听不见人喊话……你把这个带上,”她扯了扯沈一江的衣摆,将一个沾着药香的包裹sai进他怀里,“一件斗篷、几件冬衣,治内外伤的药……哦还有些jing1米,说是给你喂鸟的?”
“……嗯。”沈一江nie了nie包裹,摸到了药瓶的轮廓,“谢谢。”他默了片刻,复dao,“你们保重,我明年春天再来。”
“……”陈蔓蔓别过脸去,抽了抽鼻子,撵他,“快走,不然夜里又要落雪了。”
沈一江dao:“你脚崴了?我把你送回去再走。”
陈蔓蔓恨恨地rou了rou红zhong的脚踝,“又给你小子找着由tou了……我自己能走……哎哟。”
沈一江扶了扶笠沿,陈蔓蔓咬牙切齿:“不许笑!”
“……我没笑。”
沈一江背着陈蔓蔓走回那chu1偏远的小院,天光早早地暗了,老树掩映间只见一点豆大的灯光,走近了才发现是檐下挂的大红灯笼。陈蔓蔓嚷嚷着放她下来,沈一江便蹲下shen,看着小姑娘一瘸一拐地挪进门去。他一步一停地跟在后tou,抬眼,看见陈漙和从前一般,靠着门坐着,垂着脑袋睡着了。他潦草地披了件外袍,睡梦中将自己蜷作一团,似是畏寒,却又不曾被冬日寒风冻醒。陈蔓蔓推了推他,“去屋里睡呀,你想冻死不成?”
陈漙慢慢地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她的脸,半晌才找回神智,lou出个笑来,“这么快就回来啦。”
“我再不回来你就要冻死在这儿了。”
“我不觉着冷……”他怠惰地舒了口气,“外tou好像还没有我这五脏六腑冷呢。”
陈蔓蔓的眼眶红了一圈,似是被大红灯笼映的,陈漙看着便笑了,伸手nie了nie她的脸dan,从怀里掏出个红包sai给她,“来,说两句吉祥话听听。”
陈蔓蔓慢吞吞地接了,瓮里瓮气地说:“祝师父万事顺意,恭喜发财。”
陈漙打趣她:“怎么不祝我长命百岁了?”
“……”
陈蔓蔓不愿再理他,朝院内努了努嘴,径自迈过门槛进了屋。陈漙这才回tou望去,沈一江站在院中,抬眸静静地看着那盏红灯笼。不知何时落了细雪,雪粒挂在他白衣肩tou,他像雪中一棵缄默的孤松。陈漙想多看他一会儿,便不出声,转念一想又怕他冻着,才开口dao:“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一江停了片刻,才垂眸看他,隔着数步之遥,陈漙看不清他刘海下藏的眼睛,却能想象出那双黑瞳盛的淡淡nuan光。
沈一江答dao:“蔓蔓姑娘脚崴了,我送她回来。”
陈漙奇dao:“练了凌然天风还能崴脚?这丫tou平日里练功可刻苦了,难dao都是装的?”
沈一江摇了摇tou,走到他shen旁,与他并肩坐下。陈漙摸了摸鼻子,贪恋他shen上温nuan,缩着脑袋钻进他怀里。雪落在屋檐下,从灯光里钻到两人脚边,便消失不见了。陈漙看了一会儿雪,没tou没脑dao:“早说我给你也包个红包。”
“我们差不多年纪。”
“我大你好几岁呢……哎,就是想听你说吉祥话,”陈漙抬手刮了刮他的下巴,眯着眼笑,“总觉得你和蔓蔓一样,都是被我耽误的小孩儿。”
沈一江nie住他的手指,捂在掌心,却怎么都nuan不热。他望进陈漙浅色的眼里,他眼中笑意rongrong,包裹着许多不曾言说的眷恋不舍。他隐约明白陈漙数日前为什么劝他回家,又不愿相信,便又不依不饶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让我留下陪你?”
“……我好累,”陈漙叹了口气,“你迁就我一次罢。”
“……那我明日一早便走。”
“怎么又给你赖过去一天……罢了,雪夜路hua,我也不放心。”
“嗯。”沈一江收紧怀抱,陈漙瘦削的肩背抵在他怀里,他的心口像被堵了一块嶙峋的石tou。陈漙浸在他的气息里,昏昏yu睡,轻弱的吐息化作雪夜里几缕稀薄的白雾。他迷迷糊糊地抬手,枯枝似的手指抹过沈一江的脸颊,嘟囔dao:“大过年的,怎么哭了……”
沈一江深xi了口气,轻声dao:“没哭,你睡吧。”
陈漙无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