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过得很长,却又很短。
恐是眼见顾昀瞎了聋了,长庚那些朝堂政事向来肆无忌惮,压gen不避讳他。有回夜深,顾昀不声不响地窜进议政厅,假意睡不着找他抱怨,他倒是极其温和地把自己搂进怀里,当着下面众朝臣轻哄他睡觉。
不知什么缘故,殿里几dao呼xi声登时一齐停滞。顾昀便明白,座下起码有六人。
六bu的人能在一王爷私邸里座谈,还能是为着什么?
既无人臣之礼,又有篡位之心。
之后,长庚便越来越忙,顾昀便开始暗暗留心。
他出shengong廷深院,能在黑暗中眼睁睁地注视着呼啸风声的窗棂,有足够闲情将雁王府一桩桩奇闻一件件异事细致剥算。
而这般日子按bu就班,雁王府那群谋士、下臣对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开tou手足无措的样子倒让顾昀暗里发笑,怎么没学着他们主子一半沉稳。长庚如今才叫坐怀不乱,每日不分昼夜地批阅文书,夜里一回来就捞着他腰睡熟了,再无进一步私话或是亲热,似乎只要他能在shen边就心满意足,凭他几番撩sao,都八风不动。
顾昀本就是极聪明伶俐之人,知晓他越是表现出风平浪静,外tou怕越是惊心动魄。可怜他个新鲜的瞎子,刚摸透自个儿不得劲的qi官,就被藏在雁王府后院中。后tou好几个月都见不着外人,shen侧只留了一些哑巴侍卫,一问三不知。他便过着这桃花源的避世生活,早与外面世界儿脱了节了。还是有回他把沈易那憨tou讨来,才说了些gong里近况。
顾昀默不作声听着沈易递的信儿,临渊阁,他幼时听外祖讲过。盛世沉潜,逢乱才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奇人谋士无数。可他没想到,这眼高于ding,连皇帝封赏都敢拒的临渊阁,竟都甘愿zuo了雁王府门客。而那个殷氏――
长庚那个新王妃,倒很长袖善舞,结交诰命夫人。恐怕便是长庚早早为了掌握京官动态而备下的,亏他只当长庚无法抗旨氏族联姻,吃了无数味儿。
顾昀就这般日日夜夜想,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翻出来想。小瞎子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黢黑中煎熬着,他在世上活十五年来一切喜的厌的,爱的憎的,都如走ma灯般不断浮现在眼前:一时是长庚喂他时nuanrongrong的笑,一时是蛮人血统的诡谲阴沉;一时是老皇帝将他背在肩上看燃不尽的盛世烟花,一时又是长庚大婚时吻遍他全shen笨拙的虔诚。
他既不知dao如今太子被剥夺了什么,也不知长庚谋求到了何种地步,又恐他外祖家的江山血染国祚动dang,大梁生灵涂炭,一时又怕长庚被拿,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乱臣贼子弑父弑兄。
顾家世代封侯,又是皇亲国戚,顾昀自小养在天子shen侧,shenchu1权力中心,该见的不该见的他见过很多。在历朝历代兄弟阋墙的争斗中,纵你有千百种好,初心不变,可成则为王败则为虏,何人能全shen而退……顾昀翻来覆去,一会儿心里似guntang沸水,一会犹如掉入冰窟寒凉彻骨。
顾昀在长庚面前、在雁王府下人面前尽自装得没事人似的,有荤菜夹起就吃,有好酒端起就饮,长庚来了就撒jiao讨些好chu1,一到独chu1时便常常一夜未眠。
显然,同床共枕那位也是心细如发之人。
“顾昀……”夜凉如水,有人还像以往那般轻轻叫着。
蓦地,声音一滞。复又轻柔地握上顾昀的手腕,往他手心里写字:“在想什么?”
长庚方才睡了一茬,朦胧睁眼看见shen边人似乎心神不定,像是在听外边呼啸的风声,又将人揽在自己的臂弯,亲了亲他的眼睛。
可能是想入迷了,片刻后顾昀才猛地一颤,吃惊而又慌乱。他缓缓将眼珠移向长庚的方向,望着面前黢黑出神。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他才突然问dao:“你跟我讲讲你当初下江南的事,好不好?”
“这大夜里的……怎么……有事?”
“雁王贵人事忙,无事便不能找你吗?或是……在扬州偷偷藏了相好的?”
“顾昀。”
长庚绷着脸,狠狠掐了掐手掌里的绵ruan腰shen。
顾昀笑了好久,半晌才开口:“银库年年亏空,那些主事卖紫liu金这项,已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又加倍征收百姓钱粮,该死一百次。你……当真……杀了十三人?”
长庚顿了一下,在他手心里写:“我只要了一人的命,他们狗咬狗,不经吓。”
顾昀将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