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轻轻叫了两声,侯爷却还微微的开眼,似有迷糊之状,但只眼嘴微有动意,气若游丝地,像是在辨识什么人。她又念了句侯爷,却见着侯爷眸光渐渐黯了,又了一会子,便闭了眼歇着。
“小十六!”
“哪疼?哪里疼.......”
“别
婆子一愣,反应了好一会,才发现不是在问她。
长庚寒凉顷刻遍,落水的,还有顾昀?
傻子见长庚蹙起眉,伸手摸了摸,直愣愣:“长庚,我想去北疆了。”
傻子咬着,偏偏一言不发,攥紧陛下的前衣服,倾埋进去。眼泪灰溜溜地,像断线珠子一般落在绣金线帝袍上,了碗大的一片。
陛下昏目眩,浑颤栗。
“疼......”
长庚抬看他,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旁呼兰王子欣喜于妹妹醒来,语劝,恨不得奉若珍宝,长庚双目滴血,同样生着病的小十六,边却空无一人。他甚至不敢开口问,他的十六,怎么样了。
长庚哪里真的见过他哭。从来雷声大雨点小,不肯一点怯。这会心疼得像剜了心肝似的,顾不得下人看不看见,就将人如珠似玉地搂在怀里,连串吻覆在怀里人的额际,连声哄:“乖乖,我在。”
“小十六讨厌我吗?”陛下脸色苍白:“别怕,不要怕我。”
许是烧糊涂了,傻子张嘴就一口咬在皇帝脸上解气。生病的人也没多大力气,却不曾想把长庚疼得蹙眉,呆了似的,直愣愣让傻子逮着咬。
是啊,谁能想到,这落水竟把个猴天猴地的顾昀折腾得如此憔悴。
长庚一愣,眼珠在眼睑底下剧烈地颤抖。
他等着公主喝药以示圣意,几个时辰就干耗着等她醒来。结果她睁眼,一句话便砸得他悚然。
公主金枝玉叶,受了委屈,尚有长兄为她出,背靠呼兰一族坐镇军中。顾氏倒是全了满门忠烈的门楣,可侯爷受了委屈,又有谁能替他撑腰呢?
婆子回,见一人影冲进来,灿金色缎面在眼前一晃而过,仿佛裹了层料峭冰霜,人跑得兵荒乱地,进门险些被门槛绊倒。袍摆脏兮兮的凛冽雪糊了一地的水。
里屋空空,连个赤脚大夫都没,唯有侍从全神贯注服侍着。往日活蹦乱的小侯爷,如今惨白着脸在床上,微弱地呼。
公主问,救我那小子去哪了,哥哥好好赏他......
“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
而是皇帝在哭。
竟是贵妃设的局。长庚心下明了,可现在只有先将呼兰族好生劝,再打算。
高烧不退,怎会高烧不退?公主都已转醒,都多久还高烧不退?
是外人不知皇帝跟侯爷的事儿,侯府这些下人还不知吗?
痛如万箭穿而过。
她抬,只见这位陛下要掀那几床被子,手伸出去,抖着又收回来,反反复复,最终却只翻开一个被角,喃喃,怎么病成这样了。
他争皇位争得三刀六对着口穿过,命都没了,也都没想过放弃顾昀。长庚用力地抱紧他,却又忍不住颤抖。
“你是怪我吗,所以不来。”傻子眸子很坚定:“我没推。”
“有妄言国事、议论是非者,举报人有功升赏,但凡拿住,朕杀一儆百!”
长庚轻手轻脚地想瞧他一眼,傻子察觉到,便瑟缩着往里躲了一下。
众人已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龙之逆鳞,之即死。
恰在此时,寝卧房门开。
寝屋主院的侍从瞬间跪了满屋子,嘴里此起彼伏喊着,“陛下――”。
“不可能是你.....”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只是我不知落水的是你。”
长庚蓦地反回去,撞见上来请安赔罪的贤惠贵妃,“扑通”一声长跪在地。冬日的光线不断弯折着,变幻着,透过殿门上雕花映在明黄龙袍上。长庚的脸色阴一半阳一半,似明似灭,显得有点阴森。
他眼急速了一下,本顾不及后贵妃劝阻,急忙赶至殿门口,脚步一滞。他这才明白为何无人通传:只见十多个玄铁卫一排排地跪在寝殿外,落雪满肩,也不知跪了多久。
方才,下禀报说安定侯把公主推下水,他就觉得是个局。听说顾昀回了侯府,才将将安了心。紧接着公主那边就叫他去贵妃中,讨说法。那兄长吵得疼裂,贵妃在一旁说什么侯爷年纪小闹着玩,王子别放心上的鬼话。
不说这话还好,傻子控诉他:“你在别人那。”
婆子反应过来,双膝一,“扑嗵”跪倒在榻前,却不见上有反应。
为首的那位将士说,侯爷高烧不退,恳请陛下移驾侯府。
傻子被长庚抱在怀里,张着干涩,小口小口地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