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屋,眼泪顺着艳红的眼尾不断落。他想上天终于垂怜了自己,他拥有了唐俪辞,于是他没有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方周不爱看那些书了,那小小一方书阁只有那么多古籍,他早就来回翻烂倒背如。他爱坐在后院里看唐俪辞的侧脸,用目光描摹着白瓷般的肤,微微颤动的眼睫下珠玉般的眼眸,红柔的。真奇怪,他想,这样温婉不攻击力的五官,却构成那样危险而魅惑的美貌。方周觉得自己永远也看不腻,他想不出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唐俪辞更值得反复品味。他拉着唐俪辞,躲着那两人,在小楼的每一个角落接吻爱,有时觉得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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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周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本书。他猜想是柳眼或是傅主梅假模假样地读书,又厌倦了,把书一扔就出去斗蛐蛐了。他心情很好,微笑起来,夹着这本书,久违地推开了书阁的破门。
书阁里不只方周一个人。在将灭不灭的蜡烛投出的昏暗灯光里,柳眼把唐俪辞压在摇摇坠的书架上,吻着他,占有着他。那残破的架子不堪重负地摇晃着,书本掉了一地。方周听着那猛烈的撞击和旖旎的水声,看见一条白皙的挂在柳眼的臂间,绷紧了,随着每一次摇晃颤抖着,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好像突然坠入了另一场噩梦,那些他藏起来的怨毒在这昏暗的灯光下都爬了出来,爬满他的心脏,爬满他的大脑。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曾经多恨这书阁,多恨周睇楼,多恨柳眼和傅主梅;可那恨和他小心藏起的那个方周一样鲜活,挣扎着破土而出,轻易地扼住了他的脖颈。
方周跌撞着倒退,绊在自己闭着眼都能摸清的桌椅上,脑发昏地踉跄回自己的房间。
他一叶障目,总以为柳眼和傅主梅还是采了野花送给唐俪辞的小子,可此刻才惊觉他们都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年,即使在这二层小楼里,觊觎唐俪辞的人也从来不止他一个。他觉得发紧,嘴里弥漫起一苦涩。空气变得稀薄,他发了疯,把目所见的东西都砸了个稀烂;桌椅撞在墙上的声音那样响,却丝毫盖不过回响在他耳畔那书架危险的吱呀声。
方周拥有不了唐俪辞,但那不是因为柳眼或是傅主梅。方周自私地教给了他,又痴心妄想他会把这错认为爱。方周坐在一地狼藉中,知唐俪辞永远也不会爱他。
他在这小楼里并没能躲过唐俪辞几天。唐俪辞站在他重新拼起的木桌前,问他为什么拒绝看自己,拒绝和自己说话。他凑过来,于是方周嗅到他上甜腻的气息,那是危险的诱惑,是名为唐俪辞的深渊。他说服不了自己,爱该是怜惜,该是克制,不该是像现在这样,伏在这颤抖的脊背上,十指交缠压在塌间,像野兽一样不带任何爱意地苟合。可是方周抵御不了,唐俪辞像淫成的鬼魅,勾一勾手指就击溃了他可悲的尊严。他知那都是自己的错觉,唐俪辞是不通情爱的神祇,自然不会勾引他堕落地狱。他想情对唐俪辞来说就像食,是简单而可以饱腹的事情,而他和柳眼傅主梅一样,是唐俪辞太多选择中恰好最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