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我长大成人,或许是因为心中对丹枫大人难舍的念想,我加入了云骑军,军营中不乏同样仰慕龙尊而来参军的青壮年。好几次巡逻时,我都见到了那位当时跟在剑首后的骁卫,他形又高不少,面容虽未改变许多,但添了几分成熟。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人也健谈,轻易就跟大家打成一片,军营的兵士都知他叫景元,然而每次打趣问他有关饮月君丹枫的事时,他总是很快地沉下脸,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我并不愚蠢,作为对丹枫大人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的人,对与我有无二想法的同类自然感,我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那骁卫是长生种,地位与份都比我高许多,也对丹枫大人望而不可及,那我呢?我不过是普通人最为普通的一个,我又有什么资格垂涎丹枫大人?
尽我早就明白自己的卑贱,但在事实血淋淋地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怫郁了。
或许我与饮月君的缘分未尽,我想,这是我平庸的人生中唯一的际遇吧——在一个初春的午后,我第三次见到了丹枫大人。
那日,我正巧在龙尊大人的别苑当班巡逻,却见个白发的高大男人跟在丹枫大人后,两人迎面朝这方向走来,那男人应也是个短生种,即使看起来仍然英武,脸上的皱纹沟壑却暴了他已不再年轻。
“丹枫,你听我说……”我知这个人,他是云上五骁其中的一位,工造司的百冶应星,我深知短生种爬到这种地位的不易,我怨恨自己天赋低微,能加入云骑军已经算到的能耐。但看到同样份低贱的化外民却可以站在丹枫边,我又怎么能按捺住心中的不甘?
“就到这儿吧应星……别太逾距了,你知我在说什么。”龙尊的语气冷冰冰的,听起来完全不打算再听对方解释了,我心里一惊,这微妙的用词,难他们之间……?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应星上前牵起丹枫大人的手,被冷着脸躲开,“我知那群老东西在安排你干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龙尊大人没作声,我偷偷地看向他的方向,他形瘦削,抱着臂靠在墙边上,一言不发的样子像一幅画。旁边那个魁梧的男人站在丹枫边,看起来想挨他近点又害怕对方发作,只敢小心翼翼地握住龙尊的一只手。
我的视线落在丹枫大人的侧脸,许久不见,他雪般的肤比以前更透明了,上他过于秀气的昳丽脸,竟让他透出一状态不佳的脆弱。他还是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年轻又貌美,无情的岁月有从他上夺走任何东西吗?龙尊脚下的信徒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丹枫大人是高悬于波月古海上亘古不变的明月,万世不移。
丹枫大人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窥视,他懒懒地睁眼,往我的方向投来一个眼神。我被那双碧色的眼睛看得浑一颤,赶紧收回了目光。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我第几次放肆地打量丹枫大人了?他从未怪罪我——还是他从未认出“我”是“我”?
“够了。”丹枫打断了应星的喋喋不休,“同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了……你也好,景元也好……镜也好。你们都一样。我族之事,我自有分寸。”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不顾应星的阻拦,拍开他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别苑。
“回去吧应星。”丹枫说,“一会儿又让那群老家伙发现你在,你麻烦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