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不负步出门去,不答这一句。
他下摆上沾着些泥,看上去有几分狼狈,步子放得很缓,行动慢吞吞的。
纸人一颗心提起来,叫住他――“阴不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阴不负转回来看,看见纸人拿着那面摔裂了的镜子,轻声一句:“命数而已。”
制的镜子不会因为轻轻一摔就碎成这样。
“你怎么了?”
门外有月,冷凉的月光像是烧过的香灰一样铺了一地。阴不负上穿着一件白衣,出来的脖颈手腕也透着一惨败的白。
平添几分鬼气。
纸人大概知他这些顾虑,便每回都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着。
“我还是不放心,你咳了好几日了,今日还跌了一跤......人说医者不自医,我明日去请村东的老先生来给你看看......”
纸人看着夕阳落下去,等了好半天,眼见着山那边的天幕上已经挂上了几颗星,好不容易才等到阴不负推门回来。
“我没有遇见什么事情。”阴不负脚步一顿,出声解释:“就是摔了一下而已。”
这话却没讲给阴不负听。
纸人凑到他面前,又说了一遍:“我还是不太放心,明日请个医者来给你看看......”
只是这一次回来的稍晚了些。
阴不负轻咳起来,同纸人说:“你不要忧心,咳......我没有大碍。”
纸人将他搀进屋子,又抓抓他的手又他的肩,看看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脚,确认他确实没伤到之后松了一口气。
纸人抬去看,看见阴不负站在门边。
阴不负着镜子发起呆。
纸人想,你难受起来的时候一整晚都烧得神志不清的,这怎么还能算是不碍事。
“那怎么会......”
阴不负学医,到了孟和村便也常出门给人看病赚些诊金,每次出门总会在落日之前赶回来。
阴不负,你年纪轻轻,讲什么命数而已。
“回程途上摔了一下,没伤到哪里。”
关外的天气总是多变,时不时就要下一场或大或小的雨,阴不负不敢将纸人带到很远的地方去,便只能将纸人留在家里。留在家里他也不放心,便总是赶着来急着去,担心自己一时没看住纸人不知跑去哪里,或者是遭了水火伤了自己。
阴不负易病起来,隔一段时日就要疼脑热的发作一回。
大概是知自己讲了阴不负也不会听。
他出诊的时候偶尔会去到隔的几个野村,路上总有些危险,便总是要带着镜子防用,虽然不是主修此,但面对一般的歹人和野兽也已经够用。
出来。
纸人察觉有异,走过去将那面铜镜翻开来,看见镜子缺了一角,镜面上布满裂痕。
阴不负轻笑一声,将镜面扣在桌上,轻摇了摇说不必,而后往小厨房去。
纸人劝他去好好治一治,他也不听,只说这是小病,不碍事,没什么治的必要。
纸人跟着念了一句,命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