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岁死,也算我之幸事。”
算了,还是不扰他清净。
月挂梢,夜风静谧。
再问:“有没有怨过我把你带到这里?”
可惜他实在病重,已经走不过去。
纸人等在门边,将他迎进屋子里。纸人先仔细围着阴不负转了两圈,确认这个人早上外出没有跌倒摔伤哪里,才放心地将早准备好的干燥衣裳递到阴不负手里,推着阴不负去换下上的外衣。
纸人难得答得上来这几句。
阴不负乖乖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他打理。
第二日的午后落了一场雨,雨过天霁,碧空如洗,难得是个清朗的好天气。
那人只觉不太安心,推门进去看,看见阴不负躺在榻上,纸人和他凑在一起。
他问:“骆枕匣,你有没有怨过我留你?”
阴不负坐在那里,看着纸人慌张离开的背影,发了好半天呆。
阴不负坐在椅子上,微微歪了歪,看向镜子里映出的纸人和自己的影,轻轻说了一句:“你死时也不过二十七。”
孟和村到关城外的那一片地,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阴不负轻叹了口气,随手扯了架子上的帕子发。
世事多变总是难以预计。
阴不负不是不想带着纸人去,只是轻飘飘的纸人实在是遭不住什么风雨,他便年年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
又问:“有没有怨过我帮先生那样歹毒的事情?”
出门前束好的发被风乱了些许,上还沾着些水迹。
回来的时候是下午。
也算是,死在一起。
“没办法的事情。”
阴不负望着镜子,慢吞吞又说:“我今年也二十七――”
它坐在阴不负边,伸手给阴不负拉好被子,认认真真同这个人讲:“阴不负,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有村人去叩门,却未听见有人答应,院子里也不见往日常见的纸人影。
纸人等着他得差不多了,便拿着梳子给阴不负理发。
到晚间阴不负躺到床上去,又望着纸人发了好半天的呆,忽的问了几句。
他当年认识骆枕匣的时候,总想着若有一日天下太平,或许可以领着骆枕匣这个朋友去看一看太阴。
全无生息,安安静静。
阴不负望着纸人笑,小声又糊的说:“骆枕匣,我今年也二十七。”
纸人梳着梳着动作一顿,从他发丝里拣出几白发来。
“阴不负......你今年才到二十七。”
后来、后来......
阴不负删删补补,到底还是补上白日里没说完的那一句――
纸人跟着躺在阴不负边去,给阴不负拉好了被子又将这个人虚虚环进怀里。】
纸人给阴不负系好系带,绕着这个人转了一圈,又张开双臂环着阴不负的腰量了量说:“你好像,又清减些许。”
后来他和骆枕匣到一起,看着这个人总是在战场上来来去去,便像是认命一样的想着:实在不行,他可以收敛了骆枕匣的尸骨带到太阴去,或者和骆枕匣一起死在边地。倒也算是一个好结局。
纸人又想说,阴不负,你年纪轻轻,怎么又在想这样的事情。
纸人不是很想听他讲下一句,给阴不负束好了发,借口说去给他再拿一件衣裳躲到房间另一去。
它垂眼去看,看见阴不负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眉眼舒展,吐息浅浅,难得有几分安宁。
“你倒是,讲话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