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一口气,是为压抑住过分脱缰的思绪,冷静。
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只有他一个人,悄然变了。
皇帝呢?皇帝知吗?皇帝默许了吗?还是说那老皇帝正期待着孩子的诞生而你要的是我成为扼杀胎儿隐瞒亲人的共犯?他并没有担忧事发之后被以谋逆罪决的命运,但如果能够选择,他现在希望自己也是个被姐姐珍视着保护着蒙在鼓里的弟弟,不必直面几近残酷的事实。
那时的心绪跟眼前连在一起了。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吉尔菲艾斯还有力气示意添上另一杯酒,而那时他只能端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莱因哈特抱着酒瓶回来,三个人的时光,又回到了从前该有的模样。
还被在里埋下罪孽的种子。吉尔菲艾斯放下酒杯的动静猛然大增,在喧闹的环境中如同对抗全世界的巨响,让附近那手都伸进女孩裙子里的无赖收敛了举止,转过来反复确认这个红发大个子,是不是针对自己。
他不是安妮罗杰的弟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被贱卖的十五岁少女,在奢华的床榻上向衰老而丑陋的昏聩之人袒的胴,被吐着臭气的恶龙用利爪刺穿,像个战利品一般在爪尖留着鲜血,飘摇颤抖了十年……
如果连弟弟都不允许有更进一步的联想,那么我,一个从小就在仰慕着你的少年,我就可以吗?
安妮罗杰小姐是为了,未来。
在未来的某个日子,能毫无牵挂地,跟在他与莱因哈特边,离开囚笼自由飞去……他又好像是在笑了,梦想实现的笑容浮在双眼看得见的
空虚的名衔和实际的孕育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他想着,可能苦笑了,又可能是泛起嘲笑,苦笑是为了一位女的命运,嘲笑的则是像个蠢货一样一厢情愿的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好友,莱因哈特。他的好友一直在咒骂,佛瑞德李西四世,那个衰老而丑陋的皇帝,抢走了姐姐,占有了姐姐――但那单纯出于亲情的愤怒又怎么会将“衰老而丑陋”到孕育、到与之相连的床榻之事上?
可不是说,因为有过妃难产的经历,皇帝坚持不让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怀孕吗?吉尔菲艾斯迷茫中似乎又抓住什么稻草了。为什么?这真是瞒着皇帝进行的一场逃亡壮举,不是吗?
弟弟不能知。
他喜爱到了崇敬的女人,并不仅仅是单纯地陪伴着另一个男人,而是同那个恶人,共同腐朽在他看不见的暗。
吉尔菲艾斯一时分不清了,面对这杯直冲的苦酒,他应该是那个在花园里邂逅少女的小小少年,还是现下这个,已经比帝王妃高出许多的,男人。
所以连安妮罗杰都不想让莱因哈特知晓怀孕的事实,避免弟弟的凭空想象与无边怒火更进一步。
如同被抽干灵魂一般僵在原地,咖啡咽不下去,嗓子眼堵了千万句话甚至梗在食中,他的神情很可能如同噎住或是快被呛到似的,才会引来安妮罗杰的关怀。
这是何等无助的情形?她没有办法去求助其他里相熟的朋友,她能连通内外的可信之人,只剩弟弟与弟弟的挚友。
只剩下吉尔菲艾斯了。
曾有人告诉他,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弟弟的前程,从迈进新无忧大门的那一刹那起,便自愿将自己奉献给了皇帝。当时他极力将这种言论屏蔽在莱因哈特之外,他不想莱因哈特听见了,反倒把罪恶感揽到自己上;可如今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已手握帝国一半军队,在新设的元帅府中傲视绝大多数帝国臣民,吉尔菲艾斯如果再被问起,又能如何否认,他们心中的天使,不是跟那拒还迎的女孩有着相同的神色?
安妮罗杰小姐……她是皇帝的妃。十年来,一直都是。
怎么会好呢!
耻辱的想象,肮脏的现实,串在一起了。他没有看向欺怕的禽兽,而是盯着面容模糊的女孩,却感觉那妆容艳的脸上,尽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安妮罗杰小姐怀孕了……这与认识到格里华德伯爵夫人一直是皇帝妃不同,是一位的女,到在吉尔菲艾斯生命里如此深刻的女,是皇帝独占了十年的妃。
齐格,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