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恶魔之间,不过是几分钟后,就没有他的余地了。过度紧绷的神经在他的大脑中谱写了成堆的错觉,如同进入了某种一厢情愿的深渊中,他不过是一把可有可无的武。莱因哈特一字不答,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他挪动余光,尽力观察沉默的友人,那般肃静,可眼睛里都是滔天波澜,被仔细地掩藏在千年冰封般的瞳孔之后。
莱因哈特大人心动了。不知对方到底说了什么,让莱因哈特大人心动在需要百般掩饰的地方,那巨大的冲击令人难以厘清绪,一时只能竖起沉默的盾牌,端高了架势应敌。
再也没有他的余地了。多年情谊敲响了丧钟,只因为奥贝斯坦走进了这里,横行于他和莱因哈特之间,寻找着最佳的隙,正要深深楔入――莱因哈特那双冰蓝色眼睛漏的预言,暗示他,他的挚友,正在悄然变成另一个人物。
吉尔菲艾斯已经提前知了莱因哈特的答案。
“吉尔菲艾斯中将,你能开枪打我吗?”
奥贝斯坦也呼唤了他的名字。
“我这样手无寸铁,你也能开枪打我吗?”
似曾相识的话语,勾动了一段开始于床榻边的荒唐对峙,但又在警告他,这不会只是一夜之间的对峙。
他们俩告别了一夜之欢,但远未结束。
奥贝斯坦问得轻巧,边问边向他摊开了双手,鞋尖蹭过地毯表面,似乎要靠近他,可最终没有走过去,只摆出了一个敷衍的拥抱,刺伤人心。
莱因哈特大人不会让我开枪的。他明白了,但又不能对着此人退缩一步。
“你无法开枪吧?你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值得尊敬,但要成就霸业还是不够。”嘴上说着漂亮话,其实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野兽转向他来了,拨弄着自己的玩物,转向他来了,紧盯着他,口口声声都是“年轻的罗严克拉姆伯爵还不懂”,可还是紧盯着他,嘲笑他这个不堪重用的年轻中将。
吉尔菲艾斯凝视着他,不能放弃最后的机会,不能放弃那场对峙的终曲一般,几乎要在扳机上施加力量了;但莱因哈特也在凝视着他,凝视着一个责备着自己却只关注与旁人对峙的男人,忽然间出复杂而又轻松的表情。
他赢了。他们三个都知,奥贝斯坦赢在了这里。
他会战无不胜的。在好友的示意下,吉尔菲艾斯厌恶地收起了枪,只听见莱因哈特优美的嗓音响起来:“我就从贵族那边,将你买下来。”
奥贝斯坦是来此出卖自己的。这不是第一个来此出卖自己的人,但眼下的时节,莱因哈特将付出的标价显而易见,这是第一个,如此贵重的人。
太可怕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吉尔菲艾斯的脑袋嗡嗡直响,目送着刚出让了忠心与灵魂的家伙因诡计得逞越发轻盈的步伐,他渐渐意识到,莱因哈特那听惯了的优雅嗓音里,似乎正绽放出别样的野蛮因子,是他熟悉而又陌生的。
被同化出的近乎于变异的,另一种面容。
“吉尔菲艾斯,你去替我看看他。”金发年轻人像是刚抚平暴风骤雨般,向着那个背影扬了扬下巴,不再有更大的举动。
“什么?”他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