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寒衣抄着手斜靠在院门前一株老梅树上,等着他的老师唤他。正午的太阳nuan意rongrong,终年积雪的太白山寒气这会也被驱散了些许,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更难得是此刻只有他自己,在前日和姬别情动起了手之后,这样来之不易的安稳让岳寒衣心里没那么不痛快了。
少倾,闻人无声和容闲相携走出了苏无因的远门,见了他,远远点tou算是打过了招呼。
岳寒衣知dao这是老师要见他了,直起shen又整了整衣服,ting直腰板迈进了门。
苏无因正等着他,看到岳寒衣持重之态十分满意,特别是对比起最得他chong爱却总有自己主意的小徒弟,大弟子素日的沉稳更显得难等可贵。
“如何?”苏无因眼神还停留在闻人无声刚刚交给他的几页纸上,心思却不在上面了。
岳寒衣zuo了个揖,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抬起tou来又罕见地踌躇了一下,心里琢磨着老师到底是要问什么呢?是他的任务?还是单纯因着前日和姬别情半夜动了手?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普普通通一个任务没有到老师要特地叫他来垂询一番的地步——果然还是因为姬别情了。
说来岳寒衣自己也是奇怪的。
他和姬别情不似普通的师兄弟,师弟敬仰憧憬师兄,zuo师兄的也是对乖巧师弟百般呵护。姬别情还小的时候或许有过兄友弟恭,但随着姬别情习武天才日益展lou,逐渐稳稳压过岳寒衣一tou,两人之间气氛就总有点说不分明的怪异。嫉妒吗?总归是有的,岳寒衣并非圣人,被小自己许多的师弟压制,偶尔还甚是傲气地促狭他几句,心中怎能舒坦?但他自问心底还是疼爱小师弟的,作为皇帝的刺客,功夫越高意味着能活地更长久,他怎么忍心看着姬别情成了个短命鬼?
所以前日姬别情突然半夜找他喝酒,岳寒衣虽然嫌他不知dao抽哪门子风,却也尽职尽责扮演一个好师兄,当真和他大半夜坐在房ding上喝着酒看月亮。
在凌雪阁zuo这世间数一数二的浪漫事,实在需要一shen好内功,否则冷酒穿chang人更冷,还来的什么交心相谈呢?岳寒衣默不作声与他喝了小半会,才听见姬别情hanhan糊糊地说,“师兄,你算是我的朋友吗?”
这叫什么话?即是师兄弟,如何又能zuo什么平辈论交的朋友?他拿着师兄的款还压这臭小子不住,如今还要蹬鼻子上脸了?岳寒衣当下大怒,要不是酒喝多了四肢实在有些乏,立刻就一掌把姬别情拍出去。
酒入愁chang愁更愁,姬别情这会已经有点醉了,他也不guan岳寒衣什么古怪表情,只是端着酒杯自顾自地说,“真是奇怪……”
岳寒衣没好气dao:“有何可怪?”
本不指望姬别情好好回答,他带着鲜红指套的手都攥紧了,提防着姬别情突然发疯。未曾想姬别情回过tou看看他,又看看远chu1,径自叹了口气,悠悠dao:“进哥儿这样的年纪,又是这样环境,能交到个朋友我该高兴才是……”姬别情摇tou,高束的ma尾随着动作甩动,几缕发丝调pi地粘上脸颊,显出点不常见的稚气和迷茫来,让姬别情看起来更像个二十出tou的青年人,“我并不是不高兴——”
又是祁进!
岳寒衣差点被他气个倒仰,恨不得把自己这小师弟的脑壳敲开看看祁进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岳寒衣不知dao祁进在外面zuo了什么又交了什么朋友,但是他了解姬别情,姬别情何时迷茫ruan弱过?他第一次在比武时惨败青梅竹ma的江采萍,对着被打到泪眼朦胧的对方毫不留情地嘲讽一句“笨猪”,何曾有过怜香惜玉的心情?这会却为了祁进交了个外面的不知dao什么朋友半夜拉着自己师兄喝酒——看这样子还归结为祁进有了朋友他不开心是因为他自己没什么朋友,所以想叫师兄zuo自己的朋友。
那一刻,岳寒衣开始深深怀疑起凌雪阁的教育是否有点微妙的失败。
岳寒衣想到这里,居然从心底生出些惶恐和担忧来。
祁进对姬别情的影响太大了——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这样的影响并不是好事。
若有一天,祁进要杀的人是姬别情,只怕gen本不需要什么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