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拖出去……”
异兽苑向来由司寝监的掌事嬷嬷代,掌事嬷嬷得了令,先是恭敬地磕了,却不急着领命离去,而是抬起脸,瞥了我一眼,出了跃跃试的光芒。
妃的脸被迫抬起,与陛下对视,她泪光莹莹,未敢再言。
“是为左千吗?”
我扭过去。我虽然无所谓她曾经的关切,却也不想看她此刻鄙薄的目光——榆殿下是她的、她们弥家的未来,是不容半点瑕疵的至宝。
“二十三,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爱我了。”
她嗫嚅着,既说不清理,也表不白心意,连我这样的外人都心生厌烦,何况在今夜重重波折之后,怒极、恨极的陛下呢?
“魏全,去,把兵那些朕的忠臣们都叫来……”
陛下的这句“放肆”,大约也说出了世人们的心声——榆殿下是如皎月般洁白无瑕的储君,哪怕是藏在心底的绮念,也是一种亵渎。
还未及嬷嬷出我的名姓,元贵妃已辩驳出声。陛下没有理睬元贵妃,司寝监的其他嬷嬷们上前,拉开了元贵妃,陛下只冷眼瞧着,算是默许了掌事嬷嬷的举告。
“贵妃娘娘便是再心善,也该替榆殿下想一想……这个婢,浪着勾引了陛下不说,还敢肖想榆殿下,娘娘是没见着,那一边发着、一边念着榆殿下的模样……”
“求陛下恕罪……婢知有一人包藏祸心,却迫于此人得贵妃娘娘爱,不敢言说……还求陛下容禀……”
“不、不……蝶、蝶儿一直都很好……陛、陛下……”
这一声问得很轻,却让元贵妃落下泪来。陛下看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元贵妃却膝行上前,抱住了他的龙靴。
“陛、陛下……臣、臣妾只、只是……”
元贵妃抬起了脸。
她的每一个字都淬着鸩毒,将我药得哑口无言。那被一碗汤药出的、永远无法在清醒时说出口的心意,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贱无可贱的、玷染这世间的污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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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算得了个痛快。
陛下暴怒的声音传来。内室的茶盏砸在了我的额上,我的脑袋一阵闷痛,遂有鲜血从额下,显出格外的活该来。
魏爷趔趄着爬了起来,他担忧地看了元贵妃一眼,却被陛下瞧了个正着,陛下眸光一凛,魏爷爷慌忙地磕了,倒退着爬出了内室。
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我觉出了冷来。就像甲七的母亲死去的那个夜晚,她不住地发着抖,我以为她受不住冻,便抱住她,可她只是不断低语着同一句话。
明明是留人命的慈悲之语,可于异兽苑的罪人而言,却是最恶毒的刑罚——生不如死,便是那些疯医们的寻常手段了。
“周勇既敢私逃……哼,你去异兽苑,告诉那群疯子,务必留下周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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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不再看这内室诸人。陛下的吩咐传来,带着切齿的恨意——他本就厌极了我,如今元贵妃也断不会护着我了,大约是要将我杖毙了。
我活了十五岁,虽不算长久,但出司寝监,为一条牝犬,知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又遇到过榆殿下这样好的人,总不至于白走一遭。
这是痴心妄想的代价。
我静静地跪着。司寝监的嬷嬷们用的是墨吃纸,白纸黑字,不容抵赖——但其实我也不会抵赖,我这一生活得卑贱,唯独这点心意,与那夜初见榆殿下时的星辰,还算得上熠熠生辉。
而我,不过是一个错误。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