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谎。你也笑着说,那完好可以自由活动的手压下他半边子,素净的白衣陷进温的被褥,你却莫名觉得那白衣该绣了金丝,了剑和玄黑的甲,才更他眼尾恣意的红。你是只见不得我的血吗?你半真半假地说,牵着他艳红的发带拉下他,他温驯地低,发丝一齐散落在你脸侧带来轻微的意,密集地遮住烛火的光,阴影和呼交的热掺杂在你们咫尺间,你竟是在那冷绿的眸子里看出了些君臣的服从谦卑。
你笑着说,把棋子轻放到棋盘中央,惹得对面人皱眉,轿子外的人吆喝着新打的芝麻饼,我认输,公主好气量,即使到了这般田地也不反击,那人叹了气便把一盘死局推开,语气有些许嘲讽,你全当不知,只是敲着棋盘陈列交错的方格,说,未到时候,无可用之才,哪下得了棋?
按你们的说法,这个也许叫尘缘难断。他咀嚼了半晌一个缘字,想开口,你已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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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造什么的反?顽童当然不知什么政敌,只问那消息里提的女孩子没事吗?大人想脱口而出造皇帝的反又咽了回去,打了一下孩子稍微畸形的肩,眼珠幽幽转两圈,回答说那是长公主,自然没事,顽童似懂非懂又扔了颗石子,这次不错,石子了三下,才晃晃悠悠地在水面拨开涟漪——实在是一颗好石子。
好似风的飘,你从他边离开又回来,你言他灵力神奇,日后可教你如何修行,他答应着,拭了剑又潦草作了最后的包扎,你满口说痊愈还是抵不过他小心满溢担忧的抬眼,你想调侃一句他像个满眼泪光和缠绵情意的人儿,望着他清澈纯粹的绿眼又哑了声,他立于庙口,目送你,孤零零地提着装野菜的篮子,你又问他缘何救你。
车外河水行进,你挑开帘子谢过他衣衫,他温温和和笑笑,你拉他许愿,河面长明灯连绵不绝,好似星河又进了人间,他大抵离俗久了,一句不言,也不知是否把那破碎的愿望寄予了那满地的光,你拿了一对写着家亲安康的灯给他,他犹豫一会,便手伸进凉透的水,灯落到河的上游,他望那河看不见的尽久不回神。
……臣不敢。他轻声说,暧昧的距离让他的话虽说带着疏离,却像药后奖励的糖冲淡了涩味,仅隔着一层单薄的纸,你望了会他即使敛眉也带着微妙锋芒的五官,淡色的带着疾病的青紫色,他始终撑着手注意着不压到你,你趁他在夜色难得的柔和里愣神,扶着他边缘染上银色的金发吻了他脸颊一侧。先生比起和尚更适合将军……这么漂亮的和尚,大概不是很让人清心寡。
你是走了十里路来到这里专程看他,喝了酒闯进了别人家庙里,他正好也风餐宿了许久,带着你走过塌陷的田埂,迎着鬼魅似的深山,坐在喧闹的人间,你们落脚在一家山脚酒馆,菜不错,你这次倒是知他是远近闻名的修行天才,温了一壶烈的酒请他,他伸手婉拒,烟火热得出奇。
殿下,别胡闹了,您要掉下来了。你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便听见他温声音,视野还很杂乱,只能辨别出远玉山倾倒,烟雾缭绕,显然下了场雨,他素白的影染了大半衣摆微微浮动,你才发觉你上的衣物也得彻底,正难受得很,又多了点凉爽,听了他话动了动脚想下来,却一栽下,泥点子溅到下颚,他笑着扶你起来,酒的残骸横尸遍野,醉梦里他的绿眸清晰可见,以至于你进了他怀里要伸手多摸摸他长睫下的绿意才确认了这是真人而不是清晨霞光的错觉印在了你虹。
自先帝去世二年,幼弟始龀,即位,封年号为太和。
你掀起了帘,阳光刺眼得焦躁,那人问你去什么,你说去见一个人,便单独下了车,给了车夫一点小费,后的人似乎骂了一句,你指了指自己耳廓,示意自己听不清,便徒步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林中的石子布满腻青苔,弥漫着无人的气息,野草绿得像琉璃。
你咬着内琐事,咬着排挤的苦闷,咬着野心和彷徨,只字不提拉拢之事和此行目的,你不说,他自然也不问,七夕的灯绣了鲜艳的花鸟,走得累了坐在河边歇脚,络绎不绝间他解了外袍披到你略发抖的肩,你一转便见他惊愕绿眸映了桃红,倒像那戏里的一出,还像天际的星子一落便落了你满怀。
大暑,荷塘蛙鸣,顽童拽着茅草,又叫地上的石子拾起扔进水中,水花溅了草鞋,可石子转眼沉了水底,小孩失望得很,又想起听闻的消息,探探脑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大人们皆面带不满,说这皇帝是朝廷一重臣扶上去作傀儡的,一即位就把王室中的政敌排挤到外,怕是要造反呐!
殿下倒是懂得怎么非礼。夜风凉,夹着碎叶翻动的声音,得他脸颊,池塘底的蛙鸣也传了过来,他从前没有注意过那么多属于生机的声音,他的声音轻柔,咬着字眼显得羞怯无奈又绵好似蜜糖,是了,他现在不像打了霜的药草,像进嘴里动的甜味,你对他耳语着先生谬赞,也不知他脸上的红霞是焰火的错觉,还是桃花开在了石像怀里,总之二日清晨他又送走了你。
你调情一样敲他突起的骨节,陪他用了素膳要回住,你们又是同路,路边有个缠红线的把戏,你穿了常服与邻家女子无异,过近的距离被认作了情人送了一捆所谓情丝,你把玩着只觉有趣,路辰正偏望水里莺歌燕舞的泛舟,红线缠绕上他消瘦莹白的手腕,腕骨很,包在微凉的肉里被糙的红绳捆住,胡乱缠绕搭着,似蛇一样蜿蜒隐晦蒸腾出望,他脸似乎有些粉红,也许是菜辣了。
我不知。他说。你往后望,穿尘见了那隐于雾,高而沉默的阴影,山峦承着圆寂的僧人骸骨,遥遥招手。
你合掌起誓必不负家母期望,他垂目恍若慈悲,双手合十却又虔诚,脸隐没在明暗,瞳孔中央摇曳的影像追逐什么,在你注视下垂下眼为自己遮蔽了夜色,热浪混杂灯油化的味,除此之外是轻微腥味,随着海浪把迷离交缠的二人影子围在中心,绿眼睛瞧着又增了几分清凉。
他的脸很,有点冰,着像要化,还带着未散尽的雨水味,过了一年,路先生可想我?殿下莫要胡闹。你伸手揽住他的腰,他不自然地僵了僵,垂着眼指节搭在你的手臂上不知该怎么。
那先生又缘何救我?他被堵住问话,怔了一下哑然失笑,下了幔帐。我见不得血。绿眼着笑在烛火里闪烁。
他不喝,你却爱喝,最钟爱那一壶江南米酒,有着清雅美名,却比那农家火酒还烈,倒是应了那臣服于九霄上的刚烈之人,跃过平原,寄水边,往往只为这一口,渔夫们将裂了的网搁在脚边,点一碟豆,腥味便慢慢入酒去,他束了高尾,和初见时一样,也许嫌热,你成熟了许多,他却未变,火色照在你脸上和那日地府暗中的索命时一样,风了只是更大幅度飞舞,灭不了好似一场无人知的涅槃,和河边来的寂寥的风全然不同。
这是次年的夏天,举办了庆典,山脚原来的小镇毁了重建了一座新城,此时长安都不比这热闹,你和他叙旧,又要了半蝶下酒菜和一笼生煎,他一筷未动,滴酒不沾,剑靠在桌边,带了大抵是为了防强盗,强盗可不肯化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