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遇见那座山，山下鲜花烂漫，山上皑皑白雪，隐在水雾绿野中，耀在金光四起时。我去寻他，便是一程又一程，一城又一城。

        山上山下人群熙熙攘攘，山从来没有名字，也从不让我真正看见。

        1.洛桑次仁

        又一次下了日喀则的火车，把高反胀气的薯片袋子“嘭”的一声打开，稀薄的空气挤压肺bu，却让我有种无比心安的感觉。

        公交车换羊车，加上十几里山路，我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个偏僻的村落人数不多，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十几hu的零散坐落在喜ma拉雅山脚。

        规整的土房上挂满了彩色的装饰，屋门前插了一大把干了的扶桑花，插在这个冷风潇肃的地方，大红的对联应该是刚贴上不久，喜气洋洋的。

        屋后的土围栏又加高加固来不少，几只小牦牛披着被子窝在里面，比牛粪大不了多少。

        “阿尼，他还没回来呢？”我问邻居嘉措爷爷，老人耳背，我不得已大声了些。

        “洛桑…洛桑啊…”

        嘉措爷爷佝偻着背，他pi肤黝黑，常年带着那ding牛pi帽子，绿松石的带子挂在耳后，厚重的衣服层层叠叠，像是蓝天白云下的一只小蚁。

        他han糊不清的说着，然后混浊的眼球看向了远方：

        “回来―回来啦―――”

        高原的风呼啸而过，老人cu哑的声音随着ca颊而过的气liu洋洋洒洒，远chu1山坡上的铃铛响声渐渐浮现，积雪未退的草坡上枯黄一片，星白点点，几只黑壮的牦牛摇摇晃晃的出现，那人忽悠着乌尔朵，一shen红的衣服，似是一团火苗在高原燃烧。

        应该是看见我了，他招招手，乌尔朵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空中飞舞。

        “张―颂―文―――”

        我大声呼唤。

        2.扎西德勒

        张颂文的母亲是汉族人，那是个善良温柔的女人，跟随医院来援藏的时候，自己留下当了赤脚医生。

        那一年，医生笨拙的翻着藏汉对照给这个生于日光之城的孩子取名洛桑次仁，意味善良长寿，不需要那些华丽的寓意，只要人好，健康就行。

        又翻译了爸爸的名字作为张姓，一个汉族名字希冀的诞生了――张颂文。

        我喜欢叫他这个名字，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和他的距离在减少，张颂文也喜欢，这里的人叫他洛桑次仁，时间久了，他快忘了自己shen上一半的血ye来自于汉族的母亲，只有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这个温nuan的存在。

        日喀则离大海很远，离天空很近。

        张颂文每年会在不忙的时候去景点当向导，我就是那时候和他遇见的。

        这里阳光直she1，紫外线强烈，大多数人都有着小麦色的肤色，张颂文偏偏没有，他白的像当地新娘出嫁时发带上的海螺，脸颊透着红珊瑚色的活力色彩，眉眼弯弯，阳光反she1下的眼瞳有着蜜蜡的颜色，肉chun饱满，张张合合，cao2着一口略微口音的汉语给游客们讲解。

        “洛桑！来！”负责人大手一挥，为我们互相介绍。

        双手托着洁白的哈达为我dai上，我低tou时窥见他乌黑的睫mao和ting翘的鼻tou，眼睑泛红，抬眼，我们四目相对。

        “要赶紧涂防晒啊，你的脸晒红这么多。”队长戳戳发愣的我。

        藏袍穿在他shen上秀气许多，可能张颂文看人的眼神总是温柔悯人的，我有时问他你真应该起名叫绛曲，菩提。

        “健康长寿最重要啦。”他dao。

        跟着考察队去自然保护区的时候，张颂文就是我们的向导，一路上他很热情，总是可以讲很多当地的趣事逗我们，一车人都被他感染的喜笑颜开，他有时候兴奋的会手舞足蹈，腰带上的玛瑙也跟着飞舞。

        西藏是个有信仰的地方，从不缺乏信徒，349国dao上，我们每隔几米就可以看到朝圣的人，或大人，或小孩，关节chu1绑上木板，走三步一嗑tou，不知dao从哪里来，朝着冈仁波齐去，衣服脏乱破烂，却总是面带虔诚，紧闭双眼。

        即使我认为宗教只是统治阶级的工ju，但这种无所畏惧的纯粹带给我的震撼依旧无法平静。

        “看，玛尼石堆，”张颂文抬额看向路边的一群人，他们聚在一起，shen前是用石tou堆起来的石包。

        “有人比他们先去了神山。”

        是那个人群里倒下的老人。

        我想拿起手机拍照，张颂文的手把我摁下：“最好征询一下意见。”

        “拍照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不吉利…”我突然想起来，一些朝圣者不喜欢别人的拍照。

        张颂文摇摇tou：“拍任何人都需要遵循对方意见的，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清澈的眸子和耳坠上的东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