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错的事,杀了错的人,还能如此平淡么。
“你很心急,我还没问清楚。”
剑通明,血自发地从刃上下去,这样肮脏的东西染不得它分毫。看似擅作主张要人命,实叫那罪人逃过一场凌迟。
主人说,这剑不够好,剑随心动,它却比我的心意还快,大概是锻打时力没把最后的杂质除去,它还差一锤。
易牙听不懂,照例恭维几句,腆着笑跪下,去捧那剑,又取了丝帛手。主人抬手免了,径自在那白剑穗上攥了一把,血迹经年累月凝结成一指宽的黑,衬得末梢的朱红鲜艳夺人。
这便是要它的意思。
思想的转变不到一刹那,它认命一样靠在他的怀中,由剑之变作犬,阖眼不语,尾尖一痕不去的红,腥味未退。它被易牙抱着,直往后堂里走,靠在人的颈窝,吐息如一线凛凛剑意,寒气横在手腕之上,冻得脉络发青。
他垂眼,正迎上一双红色冷目,而满痛楚,一滴泪挣扎着聚满了,颤颤浮在睫上,好似要洗去剑刃上的残红。
“你......觉得这样不好?”
易牙诧异地看它。
原来,原来它并不是什么都不知。
狗仍旧沉默,冷若冰雪。它卑微犬,他却还如捧着一把剑,高洁清寒的品质,不是外在姿态能改变的。
......可是它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知?
一把剑是什么时候有了自我?越成长,越坚,日久天长,锋拭血,几有割手之患。
剑刚愎,狗不忠,它年岁渐长,从前得极好的两样竟都渐渐生疏,既辜负不得主人的期望,又摆脱不了思想的茧缚。
太蠢了。
易牙想到这,控制不住心绪涌动,又去摸,把嵌在腹的珠子握在手里,整个拳深深推进狭窄的肉。锋利的刃迎面撞进他的手骨,随着腔剧烈地起伏,旋转搅动割着肉,夜明珠叮叮当当撞在剑上,来回往复裂纹遍布。一丝一丝的光晕从隙中逸散,映出宛然通透的腹。
如同一枚暗自蕴藏多年的卵,被绝不该有的温度孵化出来。
“啊...啊啊...!”
狗凄厉地吠叫,一时痛不生,剑的锋芒终于突破。它这么多年以来背着人收敛的光芒,竟如此之亮,好像就在这下面,藏着一个太阳。
“傻瓜,普世之下,清醒才是折磨。”
他却只想看它更加落魄,低声耳语,一字不差地把那句话吐进狗的耳朵里。
彭铿久候不至,想来他惯爱贪玩,索亲自前去。肉交合的声音不算小,一阵一阵传到走廊上来,黏黏腻腻的水声,搅得空气都了几分。他一顿,被息所扰,短暂地失了神,折转入内,但见心爱的侍卫和信任的下属,倚着床畔耳鬓厮磨,俨然一对剥去奄奄将死的动物。
雉羹被玩得心凌乱,睫被泡透了似的簌簌往下滴水,从两排雪白牙齿间缓缓着气,长发泼洒满地,末梢猩红淋淋地如一宕开的败笔。
“...雉羹?”
侍卫的躯是赤的,肤惨白,脸色也苍白,上披着一层赤红的血,像被人由内而外杀了一次,又从死地里复活,残损的灵魂控制不住僵的肢。
他狼狈异常,全上下没有不被侵犯过的地方,下颌被丰沛的唾浸,腹伤口向两边裂开,温吞地着只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