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弥举起了刀。
暴雨倾盆而下,天地万物此时都被雨水连在一起。
山口觉第一个整备好队伍朝这边走来,常羽忍不住缩到遮挡物后面免得被他看到。
雪亮的闪电不时照亮周围,常羽回忆着之前看到的方位,循着若隐若现的哀嚎声,一路摸了过去。
少年心中隐秘的期待,似乎就要实现了。
两家人毫不避讳地从黄昏开始码人,城里人知今晚有一场大战,家家早早开始熄灯。天上闪电越来越亮,空气越来越沉,风越来越大,四周却越来越安静。
听不到贡弥在安排什么,聚在他面前的人领了东西散入人群,包括那个山口觉,然后又纷纷找了人来见他。常羽望着贡弥小小的背影,想象着他的表情。
万一赶得凑巧,就有机会了。
完全的黑暗让闪电把眼前的一切拍成了仿佛静止的画片,雨线晶亮,雷声隆隆着音。
听到觉的队伍走远,常羽又探出来。
碍事的人倒下,常羽回看向贡弥,闪电亮起,他终于看清了反复在梦中出现的那双美丽眼睛。
这段时间两家人看得很严,都防范着对方提前在这边埋伏,常羽也没机会提前过来熟悉地形,今晚还是他第一次过来。
反正去看看也不亏。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那个傻大个去哪了?”他开口问,努力稳住呼。
远远看到车过来,然后着白发十分显眼的贡弥从车上慢慢走下来。常羽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后那个高超过一米八的山口觉就遮了个严实。
扎好辫子,好面,调整好手臂钩锁,揣上烟花,常羽离开了“借住”的地方。趁着夜色尚未落下,一黑衣的少年熟练地翻上屋,躲着下边人的视线,朝城中那片扎眼的荒废地跑去。
明明是在场最矮的一个,大家却都怕他呢。难得能好好看看他,常羽注意到所有人在面对贡弥时都弓着背、低着,十分谦卑的姿态。
远远看到黑城家的人聚在一,常羽小心绕过火把照亮的地方,潜伏在废城区边缘的某个破屋。
贡弥又砍中一人,但他侧有人正一刀横劈过来。
被烟花指示出位置的队伍毫无悬念地被中村家的人堵上了,人数于劣势的黑城家声息很快弱了下去。
当然不能暴自己一直在偷看的事情。
炸雷轰响。
常羽紧拳再次提速,在下一次闪电亮起时,他估摸着位置,伸出手臂、用覆盖手臂的金属机关挡住了下劈的刀刃,发出一声脆响。
五枚烟花放完,常羽应该离开了,但那逆的火光又让他有些在意。
常羽心突然快起来,像是心脏被雷声敲着疼,又像是在他不知的地方,有什么不好的事突然发生了。
举着火把的一支支队伍在高看来十分显眼,如发光的水灌入一条条细小的渠。常羽借着火光跟了一阵,前方开始传来打斗声。眼看云层压得越来越低、雨就要落下来,常羽也不想再耽搁,摆好第一枚烟花、点燃特意加长的引线,从屋爬回地面躲好。
夺目的闪电突然劈下,视线还残留着一片灰白,烟花升空的一点微光都变得不那么显眼。特制烟花升空带着尖锐的哨音,最后炸开的花火不大,但那刺耳的声响已足够引人注目。
在少年时轻时重的纠结中,黑城家和中村家有了动静。不知哪家率先开始,注意到的时候,黑城、中村散布在外的人全都在往本家赶。几天时间下来,城里酝酿出一种剑弩张的尖锐气氛,争斗一即发。某天下午,城南黑城家的人开始聚集,城北中村家得到消息也火速动起来,一直关注两家动向的常羽也开始了他的行动。
下一刀贡弥绝对挡不住了。
心里总觉得贡弥是年轻的少爷,常羽也懒得再纠正自己。
如果那个大少爷要亲自出,应该就是在最后那支队伍里了。
因着常羽接了任务,中村家怕是专门安排了一些机动人员,一等到烟花信号出现就四面八方地围过去。
说起来这人每次都很熟练地挡在可能有危险的一侧,把他家少爷放在更安全的一边。常羽回忆起之前几次蹲守,每次都被他挡了视线。
闪电一亮过一,密集的雷声更如命一般。
常羽挥手挡开刀刃,一脚踢在人手腕关节踢飞长刀,一手按住人脑袋顺着转动的力量狠狠撞向旁边墙。整个动作行云水、一气呵成,颅骨开裂的声音在雨中也听得十分清楚。
拐入一条长长的直巷,常羽远远看到被几人到死路的贡弥,一白发被闪电照得发亮。
还没吃到嘴,怎么可以死。
那么远,又隔着重重雨幕,本不可能看清贡弥的面容,常羽却仿佛被那燃烧的双眸锁定,呼一紧。
应该不至于真像狗一样能闻到生人气味吧?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贡弥周围还有三个人站着,举刀围着他。
万一呢。
突然听到后传来拼杀声,重新爬上屋的常羽回看到有一黑城家的火光逆了回去。
中村家的埋伏吗?还是黑城家的内讧?少年没多想,甩掉脑中念专心朝前追赶着黑城家的人。
常羽心里紧张,望着贡弥的方向不不顾地全力提速。眼看就要接近了,脚下却被狭窄巷子里倒下的人狠狠绊住;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前摔去,在淌水的地面出一痕迹。被金属面包住的下巴磕在地面发出一声响,护在前的手臂在地上一顿摩,却没觉得疼。泥水的味和金属面的铁腥味一起灌入嘴里,常羽一把抹开眼睛上的脏水、甩甩爬起来接着跑。
忽闪的闪电让常羽看不到太多信息,他开始害怕下次闪电亮起时,那个仿佛会发光的人已经气绝倒下,变成一冰冷的尸。
不过他不跟在他家少爷边吗?这么大场面,不怕大少爷出事?
贡弥背靠着墙像是上要下,微微仰着,似乎已经失神。
借着短暂的亮光,贡弥挥刀砍中了前的人,但自己背后也被别人砍中。暴雨中,他拄着刀单膝跪地,看上去形更加弱小,整个人摇摇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