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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并没有追问他为何让学生三人挤一个帐篷却让自己跟他共享帐篷,只是从善如地接受,看向赵云澜的双目盛烈而深邃:“劳云澜兄弟费心了。”
“欸对,人类学的教授,老深奥了!老子泡友……“
赵云澜抬手喝啤酒的动作一顿,转而严肃地拉过沈巍:“怎么能老睡车里呢,车里连你这条的一半都撑不开,第二天还要开一天的车,这不行……”他冲着其他围着火堆的人喊,“梁子,你今晚跟老张他们挤挤,还有小周,你给人小男孩滕个位子……”再次面向沈巍的时候已没了刚才的雷厉,“沈教授,今后在路上的这几天呢,就委屈您跟我睡一个帐篷了。”
目送那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背影消失在车队之后,赵云澜回面向前方,满脸的笑容瞬息消失不见,眸中是凌烈的严冰。一旁察言观色的司机小心翼翼地问:“赵哥,我们现在可带着六车货,这一下跟四个陌生人……”
这句话显然有效,众人乱嚎一片纷纷上车,沈巍偏过望向赵云澜,笑靥:“云澜兄在车队里很有威望啊。”
“差不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吧。“是夜,赵云澜突然开口,”我们就可以入境了。“
,方便!可方便了!”严肃时略显生冷的面孔在一瞬间换上足以化冰川的温度,赵云澜熟稔地搭着沈巍的肩膀,像是他乡偶遇的故知,“那您一会儿就跟着我的车,我让其他兄弟们往后挪挪地儿,省的您在后跑了偏。“
四野无人的山路很快便被底的堕阳染红,一行人也趁着最后那些光开始在林子里扎营。车队围了个圈儿,算上了沈教授的一个帐篷,中央是一簇明火架着一大锅泡面。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波澜不惊,除了白日里漫长无边际的旅途,便是夜晚的沉默无语着和衣而眠。一路上两个人有的没的聊些天南地北的虚话,心照不宣地维持着现在半明半昧的关系。赵云澜知有什么在他们之间秘密着破发,悄然无声。
“能有啥威望,不过就是入行早更熟悉点儿,兄弟们看得起我叫我声哥,要今后由他们中的谁接到单子了,我也得叫人哥。“确实如此,社里那些个人事更替赵云澜已经看得太多,这一秒还在呼风唤雨的人,可能下一秒就被窜上的小弟砍得面目全非。
沈巍眯着眼向众人颔首示意:“辛苦各位了。”
“照着路线走,不就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啥?”赵云澜气定神闲地又一次把双交叠搁在驾驶台上,调低椅背上墨镜开始休憩,“不过注意着点儿,也让其他兄弟们留心,该盯的不该盯的心里清楚。”
赵云澜微微错开投来的灼热视线:“好说好说,沈教授您不嫌弃就好。”
只一个看似不经意改口的称呼,顷刻拉近两人,把赵云澜刻意规划出来的距离感用和煦而难以撼动的方式抹去。赵云澜轻勾嘴角,拥着沈巍往车队走,还隔着五米远的路他便嚷嚷开了:“都他妈给老子出来,麻溜的!”
“沈教授您也回车上吧,记得跟上呀。“冲沈巍抛了个不正经的飞眼,赵云澜长一跨上了车。
“是,赵哥。“
高热的手臂贴在肩背的一瞬,沈巍垂在侧的左手微微搓捻着,这无法察觉的轻微振撼很快边不着痕迹地消失,他感激地谢:“真是麻烦云澜兄弟了。”
“那是在众人面前……“沈巍侧面向赵云澜,“……你在防我?”
有人起哄:“我靠,赵哥您这一泡够短啊哈哈哈。“
“……把音乐开了,这破车引擎太他妈吵。”
车队里的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没个什么组织纪律,满口诨话却是豪爽友善,对这个突然加入的陌生人慷慨热情。赵云澜挥了挥手:“事情说完了,都给老子散了上车去,还想不想快点吃着小耳朵猪啦?”
沈巍把那罐啤酒放在靠近赵云澜的一侧,用落在一旁的树杈拨弄火苗:“我们原先有两个帐篷,但其中一个也在那次灾难中丢失了,你也看到我另外两个学生是女生所以帐篷就给她们住,我和男学生睡车里。“
旅途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有些颓怠,为了保证第二日能暗示起床,赵云澜让大家把帐篷的遮光布都掀开了。此刻的赵云澜正枕着胳膊,仰天看那烂漫星河。侧躺在一边背对着他的沈巍一愣,转过来:“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沈巍沈大教授,人可是堂堂P大人、人……“赵云澜卡在了陌生的专业词汇上。
“人类学。“沈巍贴心地补充。
沈巍在进攻,而他在默许。
几辆车上的人立刻下了车,三三两两聚在一堆,却是认真听赵云澜说话。
赵云澜抛了罐啤酒给沈巍,却被对方用‘酒过’委婉地拒绝了,他便也不强求,拉着人在火堆边上坐下:“沈教授怎么才一个帐篷?”
“停,说啥呢你?一泡的朋友简称泡友……你他妈那小脑仁儿里装的都是啥?让人沈教授笑话……”堆满笑容的脸把一张好好的漂亮面挤得皱皱巴巴,“讲正经事儿,这几天呢沈教授跟着咱们一起回国,就跟在我的车子后,你们可都给老子照看好了……“
“沈教授说笑了,我不是成天与您谈天说地的吗?”赵云澜满不在乎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