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少侠握住了九野，他的心在一瞬间沉静下来，再次睁眼，世界只剩下了手中的刀。

        是夜，少侠依旧在观心武场练习。白天突发奇想的变招越练越偏离预期，他使了千百次都没能再次唤醒那一刻的灵光乍现。

        此后几天，少侠和莫铭都会在晚上相约习刀。

        浪三归本来优哉游哉的还能当不在意，得知莫铭也看中了少侠，一下子危机感加重，生怕到嘴的徒弟就这么跑了，这也导致少侠去是非岛静心练刀的次数直线提高。

        “记住了？”

        莫铭这才高看一眼，心，心有冗念，不过能在瞬间摒除外物干扰，是个好苗子。

        他在少侠自报家门时，将心萦绕许久的话吐出来：“原来是你，我看过你的名字。”

        “这一式，不该这么用。”

        “喂？不是吧，徒弟都抢啊？”

        浪三归清了清嗓子：“我最近发现你对一个弟子特别上心……”

        他锐地察觉出有哪里不对劲，但浪三归的脑回路直得像钢板，咂摸了半天后，浪三归拄着刀，在莫铭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他。

        可越不希望这么想，他就越被其他心绪所干扰。再一次地出刀，练至力竭的晕眩感再次漫上来，少侠闭上眼，想暗自忍耐过这一阵的不适。

        其他弟子陆陆续续地离开武场，少侠着气松开一只手，接着出刀的姿势迅捷无比，浪三归教授他的这招已经被他练到圆熟，他都能想象到，只要天亮后，他在浪三归来时使出这式，就足以让对方用赞许的目光看自己。

        莫铭的心情看起来同样不错，他话锋一转，继续：“不过今夜到此为止，现在我有另一件事需要你。”

        吐息洒在耳畔，少侠茫然无措地想：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但浪三归也会手把手教他出招。他还没能多想，莫铭又了他的肩膀一下，这次语带严肃地命令：“放松。”

        “幽……刀主？”

        莫铭没有回答，浪三归当他默认了，连声：“啧，这可不行，他是我先看中的。”

        少侠慌乱地摆好姿势，发现莫铭是想指教他，他从下午练到现在的架势被对方微调了几，随后带着他以万钧之势劈斩出去。

        话还没说完，莫铭已经干脆承认：“你说的不错。”

        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刚才那式还不完美，但经过莫铭指教，已能窥见形。少侠双眸发亮，“多谢刀主！”

        红枫纷扬飘落，他人的温度覆上少侠的手，将九野逐渐抬高。

        幽藤馆之变，莫铭第一次在少侠面前现，莫铭能在少侠眼中看到对自己刀技的惊艳，少侠以为这是两人的初见，而莫铭早在主持会武时就特地看过少侠的资料。

        少侠的手一抖，好在刀握得很稳，并没有掉。

        临时起意的变招比起技巧，更注重劈斩时的力量。刚才捕捉到的灵感转瞬即灭，少侠略微调整了几下出招的姿势，都不得要领。

        一开始他还没当回事，少侠在刀宗出了名的好学，就连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新领悟秘籍，都会郑重无比地去切磋讨教。直到他某天见到莫铭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手去纠正少侠的姿势。

        “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满室寂静中，一声音倏忽响起。

        “放松，你变得太紧张了。”

        “是！”

        少侠点。莫铭轻声地笑了下，不过在夜色中显得并不明晰：“很好。”

        莫铭：“我都知。”

        起初是少侠一个人站在礁石上练刀，他在海之中听到脚步声，只扫了一眼，便在心中点评对方：心浮气躁。

        莫铭没有告诉两人的是，他已经暗中观察少侠很久了。

        “他就是我领进刀宗的，我那时就觉得他天赋上佳，日日勤修苦练，品亦是无可挑剔。”浪三归拖着声音列举少侠的优点，“听说那群小家伙的衣服也是他帮着补的，好像饭也好吃？可惜我还没机会尝过……”

        少侠负刀而行，跟在他后解决了幽藤馆事件。待会武结束，看到登上巅峰、从他手中接过

        浪三归本来还在夸少侠，闻言突然皱起眉，“你都知？你也看上他了，想收来当徒弟？”

        “还要再……？”

        莫铭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看得浪三归直觉不好，随后的话更是应验他的预感：“倘若按你的说法，会武魁首也该先入门先得？自然是各凭本事。”

        少侠站直，乖顺地等待对方的嘱咐，便听莫铭：“接下去，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浪游刀主随惯了，在这位神秘莫测的同僚面前也收不起子。莫铭停下脚步，认真问他：“有什么事？”

        浪三归发现端倪是在某天与少侠对战时，少侠使出了被莫铭指导过的这一式。浪三归对少侠的欣赏之情更甚，问少侠这是否由他自行领悟，少侠点点，又摇，说这招确实是他领悟的变招，但受了幽刀主的指正，才能真正成型。

        不对，他此刻练刀的心思不纯粹……练刀分明只该是为了练刀。少侠气吁吁地握紧九野，将芜杂的思绪甩去，驳斥自己：握住刀的时候，怎么能混入其他心思。

        看来他的合让莫铭觉得还算满意，对方在离开前又抛下一句：“明晚此时，我在这里等你。”

        他路过云宽村，看到少侠在帮居民忙前忙后，又看到少侠买针线回去，原来他平日里会帮汤圆圆他们补衣服……莫铭无意中搜集到的碎片越来越多，逐渐将少侠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形象，他恍然地想，这么优秀的弟子，确实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一开始没有过多关注少侠，只是少侠来是非岛的次数渐渐变多，有时少侠会彻夜不眠地练刀，前一晚还不成样的刀势，在第二天就能摸到诀窍，莫铭这时候在心里加了一句：天赋上佳，也愿意吃苦勤修。

        他蹙起眉，重又比划了下，“是哪里不对？”

        夜已深，少侠沉浸在练刀中，也无人去更换烛芯，因而观心武场的灯火早已熄灭。对方轻轻落地，向少侠走来，月光将来人的面容映出，少侠一时之间脑空白，他滞在原地，直到对方与他仅隔咫尺之遥，才惊醒般唤：

        “呼……呼……”

声不绝于耳，少侠没理会四溅打衣物的海水，而是自语：“不对。”

        能够被刀主亲自教导是何等难得的机会，少侠满心只剩下了高兴，欢喜地抱着刀回宿舍。

        “睡觉……？”少侠懵了下，他确实从前天开始至今都没回房，就是为了练好浪三归教的招式。难莫铭是因此才格外提起？不过刀宗弟子崇尚武，从没有人会训斥弟子起得太早或睡得太迟，他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该是刀主看天色太晚，随口提及，当下即：“是。”

        他后跃几步，手扶幽刀，微屈双膝，少侠睁大眼，下意识挥刀与他对击，莫铭与他错而过，几番接连喂招，少侠随着他的攻势步步上前，便在眼中觅到破绽轨迹的同时，本能地持握九野斜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