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沈时颔首,关上门,在茶案对侧盘tui而坐。
“她要zuo逃兵,派你来当说客?”
“她不知我来。”
老者品茶,而后摊手作请,邀他品尝:“碧螺春,尝尝。”
沈时不为所动:“我看过她的论文,也看过你的批注,她并非无可救药。”即便是外行人,也惊叹于她论文字里行间的逻辑与可读xing。
博士毕业的论文大多过于学术,是一份作业,一份毕业任务,除专业相关的导师学生,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阅读兴趣。
但秦念在文字上的磨炼令人惊喜,他原本也以为那只是一篇论文,但在鼠标hua轮无意识gun动过几个章节过后,沈时发现他在无知无觉当中,已经被行文逻辑、论证说明以及语言风格xi引至她的世界之中。
她的论文并没有因为学术xing太强而过于乏味,甚至有一gu迷人的xi引力,让人不自觉地陷落其中。
读完几个章节后,沈时意识到,她的这篇毕业论文并非只为毕业而准备,这样的ti量,这样丰富的论证支撑、史料分析,以及她的观点论述都不是一日之功,也不可能只是一份作业。
至于一旁的批注,他不得不承认,是极ju指导xing的意见,但字字冷僻,不避锋芒,皆有刀锋划颈之感。
她的导师,的确非常了解她,但也过于jing1明,过于严厉了。
老者品茶点tou:“自然不是。”
“换句话说,她或许会是我这一生最出色的学生。”
“但你矫枉过正,有失偏颇。”
“若只想顺利毕业,她即便以现在的成绩也完全没有问题,但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是不是就真的甘心到此为止?”
“她需要的是正视自己,而非妄自菲薄,你的意见至关重要,但不必让她全盘否定自己的一切,学术探究的过程中失去自信也是大忌,她需要相信自己的方向并没有出错。”就像他也曾在实验室里日复一日守一个未知的结果,有些时候,是需要一点执念的,若执念坍塌,心骨俱废。
“学术自信需要的是在沉默无声中义无反顾,若要别人的肯定才能给她自信,那无声chu1永远无声,人云亦云,她终将陨落。”
老者放下茶杯,注视着他:“仁慈是我的敌人,也是她的。年轻人,哄她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但她看重你的栽培,更希望得到你的认可。”
“我若不认可,也就不必栽培。”
“你非匠人,她非顽石,你是要打磨她,还是要借她宣扬你的美名?”
老者nie茶杯的手于半空中一顿,抬眼看他,这个年轻人有过于沉静的定力,他没有想到,从未见过面的人,能看穿他那一点私心。
沉默半晌,方垂眼浅抿一口碧螺春:“两相成全。”
“你治学半生,素以严谨闻名,她是你最后一个学生,你再无机会遇到与她天资相仿的人,供你潜心打磨。但据我所知,当初有不少前辈看好她,最终仍是投到你门下,她不会不知dao,你是她能选的那些人里最严苛的一个,如今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她pei得上你的一句肯定,若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让一切适得其反,我会想尽办法为她结束这一切。”
“你不要她的前途了?”
“我会给她更好的前途。”他的话干净利落,让人毫不怀疑,他能为她zuo到这一切。
沈时不避他的目光:“但在此之前,我会先尊重她的选择。她从未辜负你,希望你也是。”
沉默良久,老者终于释然一笑:“有你这样的伴侣,她很幸运。”
沈时并未回应,而是问他:“我能为她zuo些什么?”
老者终于放下茶杯,正色dao:“我的ti力大不如前,俗物上也力不从心,你若有心力,就带她去看看这些文物。”
说着,他递给沈时一张清单。
“大bu分都是馆藏品,外人很难知晓,我能为你们打通一些关节,其他的,随缘。”
秦念对他们这一场短暂的对峙毫不知情,但接下来的几天,和导师之间的交liu莫名变得和谐了很多,至少没有再挨过骂,导师甚至破天荒地跟她说,她太累了,可以缓两天,一直沉浸也容易钻牛角尖。
她还以为自己压力太大眼睛花了,努力地盯了屏幕上的消息好几分钟,才发现不是错觉。
但她也没有真正休息下来,也不敢过于放松,趁着缓口气的空当,她又翻了些新的资料,觉得累的时候又铺开纸,写几个字。
写字是她最能静心的方式,那些原本沉在水面之下的思路浮出水面,顺着起落的笔划在脑中沉沉浮浮最终落定。
但也难免会想起秦岸川,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想起他的次数要多很多,每次想起来,心中总有一点陌生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