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四月后,京城终于没有先前那么干冷了,按祖宗旧制,曹谨行换下罗衣,穿上shen蟒纱。今日他准备了一壶酒,去刑狱见一个人。
此店关押皆是无足轻重之人犯,并不是罪大恶极的死囚,里tou至多阴暗chaoshi,比起东厂诏狱,少了nong1烈血腥味与人犯叫骂求饶声,可惜。
他要见的人就在此店,曹谨行拎着那壶酒,徐徐走近关押那人的牢房。
牢tou客气给他打开了栅门,“此chu1晦暗,曹掌印小心。”
曹谨行轻笑致谢,牢tou离去后,他抬眼看向里tou那人,那人背对他坐,像是在想着些什么,有人进来了竟也全无察觉。
“李承芳。”
原来那人就是李承芳,听到久违的声音后,他愣了一瞬,随即转过shen,见真是曹谨行,便要起shen行礼,不想久坐后猛然站起,tou晕目眩,眼前一片昏暗,竟要不支倒下。
曹谨行眼疾手快,察觉他不对时就快步上前将他扶稳,待他神清目明,才让他坐下。
“承芳见过曹公。”李承芳,原司礼监秉笔太监,郑之惠革职后,他提督东厂,却因急于把郑之惠摘出去,惹皇帝迁怒下狱。曹谨行明白,皇帝这是在借李承芳敲打他呢。
“我过来看看你。”说罢,他把那小壶酒扔给了李承芳。
李承芳连忙接住,他打开盖子,“啊!是廊下内酒!”
曹谨行面上无悲无喜,内心却笑他是个傻小子,“是去年的,今年廊下家的枣子还没熟。”
“去年的更好!酒香更nong1!”牢房里仅有一张矮桌,两个矮凳子,他直接把酒ye倒入两个瓷杯里,“这里简陋,曹公别嫌弃,承芳也借花献佛,敬曹公一杯。”
待两人饮完后,李承芳才询问:“曹公事务繁忙,还有空看我?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
谁知曹谨行听了这话,只是轻叹:“承芳,喝酒吧。”
“啊…?”李承芳观他神色,他面容带着一丝悲切,李承芳不禁忧虑起来,“那万岁的旨意是……?”
曹谨行不答,“只怕以后没机会与你在此饮酒了,承芳。”
李承芳听了这话,失手打碎酒杯,“皇上是让我出gong?”
曹谨行扶额摇tou。
李承芳面lou痛色,“斩监候?”
曹谨行还是摇tou。
李承芳不敢置信,捂着xiong口,“斩立决?!我…我……”
曹谨行终于忍不住,他笑dao:“刑bu尚书嫌你聒噪烦扰,昨天让我接你回东厂,他这容不下你。”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芳才反应过来,他酒也不喝了,直接坐地上,“我不走,这里风水养人,不用批红,不用逮捕人犯,什么都不zuo还有饭吃,周围狱友都还很友善,说话又好听。”
他抱着手臂背对曹谨行,“总之我在这什么都不缺,不牢曹公挂念。”
曹谨行好笑dao:“这还气上了?”你小子在狱里过得舒坦还不是有我打点,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和他说了。“真不走?”
李承芳固执dao:“不走。”
“那只好让宋公空等,宋公知dao你今儿要出来,专门说要见你。既然你要在这里享福,我就先走了。”说罢曹谨行作势要起shen离开,李承芳赶忙叫住了他。
李承芳的一双垂泪眼,盛满笑意,“曹公,那我们走吧。”
曹谨行看他久居牢房,穿着囚服,虽有自己打点,还是有些狼狈,他微微皱眉,“你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在牢touchu1。去那里收拾整齐了再随我见宋公。”
只是李承芳没想到,他看到的是他原先的飞鱼贴里。看到赐服,他基本明白,他应该是官复原职了。
曹谨行等了他一会儿,只见他shen穿大红飞鱼贴里,弯月眉下是双垂泪眼,右眼角内侧有颗小痔,显得像是有几分弱气。
李承芳拿着自己的牙牌,询问dao:“曹公,我还是…?”
曹谨行点tou,“对,你还是秉笔,只是你不能再总督东厂了。”
李承芳叹了口气,“也好,我本就zuo不来督公。”
曹谨行抿嘴笑他,“你虽不zuo督公了,还是到东厂来给我干活,司礼监不缺你一个批折子的。”曹谨行知dao如果他下去后,是再不会有人掌司礼监印兼提督东厂了。李承芳这xing子zuo不来掌印,提督东厂倒还不错,便是他看好的下一任掌厂,他需趁这些年多培养他。
李承芳深深zuo一辑,“全凭曹公吩咐。”
“走吧,随我见宋公。”
宋晋的居所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风气,虽也在京城,若不留心,还寻找不到。只是他二人还未登门,便听得一阵幽雅柔和的琵琶音。只在门外一看,宋晋正坐于院落,琵琶斜放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