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双膝跪地,垂首艰涩:“曹公宋公对承芳给予厚望,承芳愚笨,只怕要辜负了。”
郑公他救不出来,自己还陷进去,连两只鹦鹉都要靠宋公才能活下来。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前辈如此……回护。
“承芳,莫负本心,你就不会辜负我们。”
宋晋把李承芳扶起,“才从牢里出来,便要听我念叨,和它们一起回家休养几日,我正也要和再谨行闲话几句。”
宋晋的一番关心如柔风细雨抚了李承芳自我怀疑的心,他眼眶些许微红,“承芳不敢打扰宋公与曹公叙话,这就告辞。”他没再说感激的话,只有铭记于心。
曹谨行负手看他离去,怅然:“只救得李承芳……”
宋晋也随之望去,别院外是几株海棠,开得正艳,深浅不一的绯红铺成几片,“崇祯元年,御前亲试‘出事君能致其’一题,你与他同被选中,共升随堂。”
曹谨行叹:“是,他与我同岁,又与我一被选御前办事。”
宋晋垂眼思索,“天子家,任凭你我至何等高位,是生是死,全在万岁一念之间。这就是咱们和文官的不同。之惠没有你作为伴读的情分,加上他情纯真质朴,干净的不似这里的人,遭人嫉恨,也不奇怪了。”
“当初密荐他进司礼监,也许是错了……”
曹谨行回屋饮下早已冷却的茶水,宋晋拦他不及,“谨行,冷茶寒胃。我给你再煮杯茶吧。”他又叫来仆人端来些点心,笑对他讲,“你可别学李承芳那般客气。”
曹谨行只得笑:“谨行不敢。”
宋晋烧水煮茶,一时无言。待茶香溢出,杯至眼前,曹谨行不愿辜负了这香茗,轻饮一口,“还如当年。”
“谨行不必过于伤悲,这四角天地里没有谁真能掌握自己的命数,你我尽力便好。”
曹谨行放下茶杯,语气踌躇:“宋公,魏忠贤势尽时,我…私心把您请回司礼监,您怪我吗?”
“为何如此说?”
“比起里这是非浑浊之地,我私心感觉您应该更喜欢南海子,是我把您拉进来的。”
“南海子就不算在里吗?不如在司礼监,还能帮些你些。你如今居内官首位,万岁信你又有顾忌,才让你我,永祚,文政共掌东厂,相互制衡。算下来我们四个倒是共事了七年多了……”
曹谨行默然许久,他明白他说出此话宋晋不会说他什么,反而会劝一番,正是如此,更让他感念在心,“是我想左了。”
宋晋呷了口茶,“再说这话,是叫我这个自己人伤心了。”
曹谨行终是逃不过被宋晋揶揄,“谁碎嘴子给您说的?我回东厂好好整治!”
“现如今东厂除了李承芳,谁不知?昔年魏忠贤与魏朝在乾清阁为客氏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今昔有外乌姑娘于东厂为谨行大胆表白直抒臆。”
曹谨行无法反驳,只得无奈扶额,“我也是拿她无法。”
宋晋轻笑,“谨行,我不留你了,你府里的乌姑娘应该还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