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印这次是见钱谦益?他也能劳苦您来这腌臜地界儿,真是积了大德!”
钱谦益双手捧着文章,他激动:“郑公公,等我出去了,我要给您作序,请您准许。”
钱谦益大喜过望,几步冲到门前,“曹掌印,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曹谨行今天穿的是坐蟒朱红贴里,衣上金线所织巨蟒,在昏暗的甬里,正闪闪泛着金光。只是这点点金光,完全照不亮昏暗依旧的牢房。
这时,郑之惠的圆眼睁大了一瞬,他起走到门前,因为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曹谨行来了。
待曹谨行后退几步要转退下时,皇帝起拦下他的步伐:“大伴!”
皇帝吩咐的事务,他必须首要去,正好他也打算见一见钱谦益,只是去了牢房,见到的画面却让他有些意外。
只是曹谨行越走越熟悉,这条路,是他上次看望郑之惠所走的吧?他按下疑问,还是跟着牢前行。
郑之惠见对方眼里除欣赏外还有可惜的神情,无非是可惜如此文采斐然竟然是个阉人。他无所谓地笑笑,“自娱而已罢了。”但他也没谦虚推脱,因为他知,自己受得起这声“惊才绝艳”。
无论曹谨行心中作何感想,他仍躬作揖回:“老遵命。”
“之惠,不曾想又见到你。”
曹谨行并不为底下小人物的恭维而得意,他也不厌烦,只说:“不必多言,前面带路就是。”
一出,曹谨行就褪去在皇帝面前和善可亲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他年纪变大,他越来越疲于应付皇帝,只想回府…曹谨行明白了,是乌苏娜来后。这样想,情爱的确容易让人沉溺,难怪宋公和文政从不碰。
曹谨行心里一阵不适,皇帝永远如此,用一个人,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更多的是把所有期许都压在那人上,稍不满意,便是杀。可惜当初自己也没料到他会即位,不曾教过一点帝王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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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掌印!”
突然他问:“郑之惠的每日饭食,你都仔细单独给他送了吗?”
牢立刻停住转回话:“掌印当初吩咐,郑公公每日都需备足净水、纸笔。这些小的不敢忘却,都一一照办。另三餐都是牢里小厨房单独了送去,请曹掌印放心。”
钱谦益与郑之惠彼此互入狱的缘由后,两人也慢慢相熟络。后来钱谦益就发现郑之惠每日会写些文章,他就闹着非要看看郑之惠在写什么,郑之惠拗不过他,就给他看了几篇。
词,貌似说得都有理,朕却只信你。”
曹谨行垂首恭敬回:“万岁还有何事吩咐老?”
不止净水纸笔,还有香料,这些都是曹谨行为郑之惠打点。他知阉人多有不便,久蹲大狱的宦官已不是不洁这样问题。更多的是下溃烂,不止,最后受尽疼痛折磨而死。郑之惠表面自由散漫,内里实则倔强倨傲,这些他自不会提,可曹谨行必须想,他绝不愿见自己好友毫无尊严在狱中受尽折磨。
曹谨行笑得情真意切,“多谢万岁关怀,老还扛得住,万岁也是,别为省几个炭火钱,就不愿烧炭。您的子若是坏了,大明还指着谁?”
“郑公公,您这一手妙笔文章,写得实在是惊采绝艳,谦益自愧不如。”
皇帝出关切神情,语气温和:“今年这个年,京城格外干冷,朕叫惜薪司再多给司礼监和大伴府中送些红萝炭,莫叫严寒天气苦了大伴。”
牢握着手,嘴角咧得,脸都装不下了。
皇帝因为这句话终于舒展了眉,他微笑点答应了曹谨行。
“钱宗伯,你什么时候和郑公公感情如此要好了?”
曹谨行对他微微颔首,接着就转看向郑之惠那边。牢也极有眼力见,不待曹谨行说,就把郑之惠和钱谦益的牢门都打开,然后步伐悄悄就退下了。
曹谨行低沉略带阴柔的嗓音渐渐在牢里散开,钱谦益回望去,见那人一华贵蟒服,面容不怒自威,想必这就是他日求夜求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曹谨行了。
曹谨行点点,让他继续带路。刚刚他以为是郑之惠出了什么事,既是没有,也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