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这回来的是前者。

        门外的持明使本来是准备质问景元的。未料门一打开，怒气冲冲的一声“将军”还未出口，便对上丹枫冷如万古玄冰的龙眸，一时间什么火都哑了。

        景元和丹恒在院子里坐了片刻，便见丹枫将几个持明使骂得连带爬地出来，径直出了饮月府。两人对视一眼――景元习以为常，猫儿嘴唯恐天下不乱地翘着；丹恒眼底却有些惊诧：“他……以前也这样？”

        “若是为了请我回族，请回罢。蜕鳞已毕，饮月君丹枫早便死在狱中了。如今的丹枫，与持明并无干系，又谈何执政掌权？”

        “丹枫大人，恳请您再考量片刻！”持明使咬牙，“份……份不是问题，您本就龙相，自然是龙尊的人选。只要想法子将白小姐换下来，一切都会慢慢变得名正言顺。”

        “这……”几个持明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咬牙说了，“白小姐志不在治理持明，只醉心岐黄；三天两便偷跑出府，也不想学云术……”

        “丹枫大人！”

        “对对，白小姐真是不思进取……”

        持明们听他回绝，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起恳求起来。

        三个来使你一言、我一语，俨然将他抬到了持明繁衍之希望的高度。丹枫则拢着茶杯，静静地听着，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丹枫知晓如今的持明族里，派系交错、勾心斗角，但按照对他的态度，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想要他重回持明掌权，另一派则恨不得让他死得透点儿。

        丹枫听完这话，终于有了些反应。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总比我预想得要急躁，”他说，“既然他们急着要找饮月君，我便行个方便，叫他们如愿罢。”

        丹枫皱了皱眉。他不清楚后人对他的记载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他龙尊时虽不是个好相的，但自认也还算个好人，怎么这些后生连杯茶都不敢喝他的。

        “您的研究成功了！”另一个来使，“白小姐过得很好。她是一个真正的持明族人！”

        “可白小姐只会疗愈之法，无意执政，也不想学，”来使便又摆上愁容，“如您所见，如今的罗浮持明貌合神离，龙师议会派别林立，现任『饮月君』白小姐并不足以服众；唯有您再回族中，我族上下才可齐心合力，重现百年前的盛景啊！”

        “……”

        丹枫见那来使张口忘字，双眼一眯，睨着人：“怎么，哑巴了？可要吾帮你治治？”

        他话中似乎并无指责之意。但他看向三位来使的眼神，却冷如玄冰，淡漠极了。

        “……废人。”丹枫。

        “……”丹枫摇了摇，“倒叫我好奇了。你们如此不喜那小姑娘，她究竟有多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走去开了门。

        持明使们肩一抖，给他训得支支吾吾。

        “……现任『饮月』袭名而无实，是你们这些师长前辈无能。你们教不好她，现下又要我回去，”丹枫缓声，“罪人干政，岂不荒唐。”

        “尔等不会教，我教，”丹枫冷着脸，“半个时辰内，将她带过来。现在就去！”

        啪！

        “……”

        “说说罢。你们找一个犯十恶逆的罪人，有何贵干？”

        那持明使转生才不过两百余年，本没见过丹枫，也没有直面过大权独掌的前任饮月君；但来自血脉的威压不得假，持明使双一碰，竟嗫嚅着了双膝，当场给丹枫行了个大礼。

        “……”

        “……”

        “……”

        丹枫借了景元一间厢房与几位来使会谈，他亲自给那几人沏了茶，谈话还未开始，就险些叫那几人惊得晕过去。

        院子里有猫在噗噗地笑，也不能说是谁。

        几个持明使喏喏应是，忙不迭跑走了。……不约而同地没有去思考为何劝丹枫执政的结果是把白捉到前饮月府。

        丹枫想骂一句废人，但与这持明素不相识，勉强作罢了。

        “丹枫大人，”来使殷切，“没有您在，您留下的项目丹鼎司数百年间竟再无进展！族中不能没有您啊！”

        “骂的是尔等，”丹枫终于拍了桌子，站起来俯视面前几人，“连个白纸一张的孩子都教不好，不是废人？坐看持明分崩离析，却反将希望依在外人上，不是废人？！”

        不至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