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之间原本应当藏匿起来的东西，肆无忌惮，跟随青年摇摆不定的力气倾泻，时而绵绵不绝，时而薄涌动。

        于是他没有解释，只是上前靠近，被甩开的手又放回了原位，收获了那双骤然睁大的冰蓝色眼睛。

        其实他知问题在哪儿，他知莱因哈特反复自我折磨的心绪源。正如每个想以情感连接作为安的人类最终会被情感的剧毒反噬掏成空心一样，莱因哈特一定是不能免俗地尝试过了，但焦急地索取带来伤感空虚的结局在所难免，不会因对方份而产生不同。

        没有听到通话内容，不过事实如他所料，元帅被他的姐姐抛下了。

        “总参谋长阁下，感谢您对我弟弟的关怀，我会协助您。为防万一，我希望您能在莱因哈特不理智理此事的情况下也帮我完成愿望。”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想要离开原先与弟弟同住的史瓦齐别馆，另觅僻静住――即便是对姐弟俩之间生活细节不甚了解的奥贝斯坦也能明白，这一愿望中提及的暂时分离，若是遇上人心脆弱时，就代表着抛弃。

        那么如今，刚被从深渊里拉出来还挂在崖上的莱因哈特，是又一次失去了救援的外力――所以，在他尚未面对姐姐时，奥贝斯坦率先说了那样的话。

        “我还没有抛弃您”，这是有私心的，在说话前，在说话后，私心都出了痕迹。看似不经意间递出的稻草浮萍，在历经亲情的决绝后，每一次反刍与回忆时都会抓住它，每一次紧抓的瞬间，都是将无助的寄托挪用，从得不到回应的一边，挪到就在最近的另一边。

        相对更狡猾的另一边。莱因哈特并不是像言语中那样，反复称量他的忠心，而是借着他伸出的板，诅咒起此刻自己失去的一切；而诅咒结束抬起眼睛，视野里能看见的，只有他这唯一的生灵。会拒绝，会挣扎，但最终都会顺着他的言语，回归正途，成就他构想的模样。

        “恕下官无礼。”奥贝斯坦拉着元帅径直向浴室去，奢侈的要不仅备有淋浴系统，甚至还有仿瓷制的古典浴缸，多种淋设备可选，香薰过的浴袍浴巾排列在墙，还有些瓶瓶罐罐堆在雕花小几上，落在被迫洗澡之人眼中，大概统统都成了刑。莱因哈特明显想跑，但眼下状况不允许更大的动作――如果从力上来说，还是现在的总参谋长占了优势。年轻人见他向浴缸水龙伸手，急忙拦着，可不自量力引起一阵眩晕，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捞过最近的手持花洒，浑僵直地等着被热水浇透的瞬间……

        不过奥贝斯坦没有急着淋他，而是松开禁锢他的手，以手掌压着水，测试大小与温度。军装仍完好地穿在参谋长上，军还有军靴，没有一样是与浴室相容的打扮，可就是这种存在，衬托了一双打量他的义眼，尽是不可抗拒，没有逆反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