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破晓以后,约莫六点来钟,庭院里负责洒扫的仆人看到许沁从侧门里回来,赶忙去东边的厢房里通报给孟家老夫妇俩。
孟宴臣一夜未合眼。
许沁彻夜未归,他和父母一样着急,他很清楚她又去了宋焰那里,但怕她受罚,迟迟不敢开口,只能假装不知dao。
因为睡不着,干脆看了一晚的茶叶收购报表,把那些送上来的样品都尝了一遍,于是喝完茶更亢奋了,睁着眼到凌晨。
"少爷,老爷和夫人叫你去祠堂。"
孟宴臣从堆满了纸张的书桌前抬起tou:
"是小姐回来了吗?"
"是,小姐也在祠堂了。"
孟宴臣洗漱完换好衣服,路过门厅的时候看到了被押在廊下跪在地上的那个男人。
宋焰。
只是匆匆一瞥,他加快了脚步。
"你知dao我一晚上都没合眼,生怕你出了什么事,你父亲派人去找,找了半天找不到你,原来你是跟这个人厮混在一起。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彻夜不归,传出去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家?"
孟宴臣站在zhu子旁边装哑巴,他看着许沁跪在地上快哭了,自己手心也开始冒汗。
"妈妈,我错了,你们把他放了吧。"
"你还替他求情?他但凡是个好人,怎么会拐带着你一整晚都不回家,他不知dao你的父母在担心吗?"
"我说我知dao错了,那你们把他放了吧,为什么要扣住他,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私刑?好啊,那就秉公chu1理,把他送到警察局去,让他的上司去chu1置他。这样的人也能zuo警察了,看来本地没有人才可用了。"
"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你们不能再害他了,我求求你,我不乱跑了。"
孟宴臣抬tou看太师椅上坐着的那对夫妻,女人穿了一shen绛紫色银云纹旗袍,tou发盘得整齐利落,她的目光凌厉,隐隐han着怒气。
他走到许沁旁边跪了下来:"妈,沁沁知dao错了,我看她也不敢了,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原谅她可以,那个人必须付出代价。"
"凭什么?!"
孟宴臣听到许沁这一嗓子委屈极致的哭腔,心里咯噔一声,他看向母亲,果然付闻樱的脸色难看至极。
"就凭他勾引我的女儿,一次不够,十几年以后还敢再来一次。就凭他想害你,想算计你,我就不可能放过他。"
女人的语气冷淡,话语斩钉截铁。
"我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他爱我,所以才要这么多年以后再来找我。"
"傻孩子,他是为了吃你才假装爱你,爱你只是手段,毁掉你才是他的目的。"
"就算他要毁掉我又怎样,难dao不是你们先毁掉了他的家庭吗?如果不是你们当初搞垮他父亲的厂子,他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你们先毁了我爱的人,为什么倒打一耙?!"
孟宴臣伸手拽了她一把,低声呵止她:
"沁沁,别说了。"
"你让她说。我还不知dao,原来她对我,对这个家,有这么多的怨气。"
许沁到底还是怕母亲,她不敢抬tou和付闻樱对视,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孟怀瑾终于出声,他长叹了一句:"沁沁,你不该让我们这么失望,快向你妈妈dao歉。"
孟宴臣的心在此刻寂静一片的祠堂已经揪起来了,他看向一旁的许沁,她梗着脖子,把脸别向一边,任凭他如何拽袖子也不吭声。
"好,脾气很犟,出去喝了几年洋墨水,回来连孝悌规矩都忘了。来人,去取戒尺来。"
那柄戒尺就在供桌后放着,是用韧xing极好的交趾黄檀木zuo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三字经,尾bu坠着金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