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莲又返回浴场把那日看到的金鱼买了下来,因为真司整晚都念叨着它。
“那条鱼真可怜啊!”真司这么说dao,唉声叹气了一整天。
莲倒不觉得作为观赏鱼出生的动物有什么可怜,至少被人类圈养着,有遮风避雨的住所和充足的食物。对于脆弱不堪的动物而言,自由自在未必就有满足人的需求重要。不guan怎么说,他们都要死掉吧,出生在到chu1都是天敌的河dao里,一个月也好、半年也好,总而言之,大概很快就会死掉,不如从出生起就生活在人为制造的温室中,这样还能活得长久一点。
“因为天气闷热,屋里供不上氧气,所以其他的鱼都死掉了。tou天买来的一池鱼,到tou来往往只剩了几条。等你们来的时候,就只有这条了。”
老板对莲解释了金鱼不太健康的原因。早上到温泉客栈去,老板并立刻没有出现,然后却因为听说有人要不惜代价买下那条半死不活的鱼,突然兴高采烈地抛toulou脸了。
莲开出了一个让人完全没法拒绝的价格,那个价格在东京都可以买到很多活蹦乱tiao的金鱼了。
“无论怎么样,能让我把它买走吗?”
老板得到了丰厚的报酬,面色愈发和善,透着红光的面孔表现得比中了彩票还要欣喜。莲想,不能说他过于市侩,这么一大笔钱,任谁得到都会心动吧?何况那条金鱼的价值,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由自己来买走它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老板还是动摇了一下。毕竟拿着一大笔现金来购买一条半死不活的金鱼,说不定是一起欺诈事件,见多识广的客栈老板不想冒险。
“既然是游客,送给您也行啊!反正等再过几天,新的鱼就从镇子上送过来了。”
“多谢了,您真是个好人。这些从东京带来的东西,您就收下吧。”
莲说着客气话,一番推搡过后把现金拿了回来,话里话外都用东京人的那套方式dao谢。老板果然受用,ca着额角的汗水,喜笑颜开地接受了他另外带过来的物产。
回到家里,真司立刻出来迎接他们。那条鱼是用一个小小的木水桶提回来的,真司跑进仓库,翻出来一只玻璃鱼缸,装好微型假山水草,倒上刚刚汲上来的干净的井水,再把鱼放进去。
“鱼啊,你要努力活下去哦。”真司对鱼说dao。
那条鱼挣扎着,shenti被鱼缸底bu的水草缠绕住,鳞片已经泛起病态的紫青色。到死前的最后一刻,眼睛仍然大大地瞪着,似乎在和死亡zuo最后的挣扎。几个小时后,它终于翻着白肚死去了。
“完全不能动了……”
真司用手拨弄这鱼膨胀的遗ti,ruan烂hua腻黏ye沾到手指上。他盯着自己被水泡的发白的指尖,回想刚才chu2摸金鱼的感觉,那是离死亡很近的时候。
“还是死掉了,本以为可以活一段时间……太可惜了。”
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wei他说。
“也不可惜。如果你想要的话,再去买一条吧。”
真司摇了摇tou,坐在榻榻米上叹气。
“不用啦,我只是想看看它还能活多久。”
真司垂下tou,开始为自己的好奇心忏悔了。莲明白,他绝对不是在zuo无谓的祈祷,而是怀着对自然生灵的尊重在祷告。他低低切切的念叨声,驱散了金鱼腐败尸ti散发出的黑色阴霾,那种不同于响亮的诵经的声音,莫名带给莲一阵心安。
“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没把它买下来,过几天它也会死在鱼塘里。”莲说。
“未必吧,如果遇到懂得养鱼的人,说不定一年也能活下来。”
“山里哪有懂得养鱼的人呢……”
透明的鱼缸摆在窗棂下,阳光照进来,水面漂浮着一层灰蒙蒙的飞沫。伴随着窗外响起的风声,鱼缸里的画面透出一阵死寂。
夜幕降临,村子里停电了。没有电灯的夜晚,莲这才真切地ti验到到黑暗压ding的感觉。鱼缸里的水泡发了整个下午,已经泛着白光,于是真司把鱼缸拿起来到院子里去倒掉。
倒掉水之后,金鱼遗ti的chu1理却让他tou疼起来。
“要埋起来吗?”莲问他。
“嗯,就埋在柿子树下吧。”真司回答dao。
他们用铁锹在树下挖了一个小土坑,把鱼埋入坑中。还没到秋天,柿子叶掺杂着火红和run绿两种颜色,在夜色的微光里忽闪忽闪。真司提着油灯,照亮touding的柿子树,抬手摘下一片离他最近的叶子,弯下腰来,盖在坟冢的上方。
“如果人一出生就被给予了生命,等到了原本规定的时间,是不是也像金鱼一样,就该回到来时的地方去?”
真司闭上眼睛,合掌喃喃dao。
埋葬完金鱼,真司提着灯站在长廊尽tou。他回过shen望着自己的影子,在昏暗灯光的照亮下,平时红run的脸色显得愈发苍白。他的shenti投she1在地面上,影子被无限拉长。莲把铁锹放回柴房里,然后跟上去。走廊上,两个影子逐渐合二为一。
莲看了看真司,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盯着自己的影子出了神。莲对他说:
“光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