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之男有点期期艾艾地:“这样应当更有效果。”
现在只留有一只眼睛的须佐之男仍然是美丽的吗,他透亮的一只金瞳的美丽抵得过满面扭曲的肉吗?
蛇神犹豫着,须佐之男留下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是只由自己看,还是坦坦地展出来叫大家一起欣赏呢?最后蛇神将蛇魔盘绕的镜子悬在前,觉得这样须佐之男看到就会想到那日。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自己用的剑不对,只有刑神的神剑留的伤口都很好看。是了,高天原素来重规重矩,天照的刑神事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得干净漂亮,刑人一定很擅长以伤来妆点罪人的死相。蛇神看着自己口金色的伤口这样想。
蛇神暗中窥探神将的去向,可能是没想到一战过后蛇神竟然还如此大胆,那条蛇魔顺利地看完了神将和三贵子另外二者的争执。
天照知容貌这样的外在很容易影响人的选择,刑神本就被人惧怕,长此以往,她担忧更多的恶言恶语会让他难过。再坚毅的心也需要保护,让高天原多出更多不带善意的揣测,让须佐之男走到哪里都能感觉有人在对他议论纷纷……这可绝对是保护一词的反面。
须佐之男一旦下定决心,怎样都不会再改变,他非要留着这伤口,神王都争不过他。
须佐之男知自己不对,可是,世人忘都大,神族虽然不会遗忘,但若没人耳提面命,他们就松懈神,意识不到呢?
蛇神对须佐之男很是满意,世间难以寻得这样坚毅的灵魂,唯有蛇神能在他上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反过来也是相同的。
荒说不过须佐之男,负气离开神殿。在治好须佐之男上的伤口之后,天照放下手中白光,郁郁倚坐在王座之上。须佐之男不让她碰自己的脸。
难说那已经毁灭的容貌恰好证明了须佐之男本人的不灭?蛇神会可怜灵魂悲鸣后留下的残渣,并叹息这些灵魂曾经拥有过美丽。须佐之男面容的伤越重,蛇神越想知他那金色的骨有多坚,蛇神自己都会从蛇骨之中死而复生,难神将与世间万物和诸神不同,并不会破碎如金色的尘土吗。须佐之男化为碎屑时会是什么样子呢?蛇神如此期待,又难以想象。蛇神扭断他的臂骨都要付出一条蛇神分,想必其他神族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且其转瞬因雷电再生,蛇神都没能看清……须佐之男为保护那位年轻神族而来,他的心这样天真柔,要想击碎那位刑神,是需要最恐怖的恶战,还是要最灼热的眼泪?
神殿中只能听到雷电的噼啪和骨骼被磨损的声响,没多久,须佐之男就将蛇骨出面形状在自己脸上比画,森森白骨合蓬起的金发,须佐之男感觉自己很威武。天照叹息一声让了步,哄骗须佐之男至少要上面盖住最吓人的地方,以免吓到神官神使。反正这件事已经没人不知了,那他们看到这面会想起蛇神能在你脸上留下伤,和看到你的伤想起这件事,又有什么区别呢?
须佐之男很高兴,觉得自己的方法很有效果。不过他的笑意藏在面之下,而且就算摘了面,也不会有人觉得他这张狰狞面目出的笑容可亲。神将的影笔直
刑神日夜高悬于众神,须佐之男只是为了方便,或许他不是没有其他想法,但众神看来,那就全是他在炫耀自己的武力,以此威慑众神。须佐之男本就总受疏远恐惧,他与蛇神那天崩地裂的一战过后,本没有神族不知晓此事,神王是否有意命他去任武职?二者的关系有人说和吗?高天原在他们二者的下次争斗中会如何?堪称孤僻的两位神明没有能让人询问此事来龙去脉的亲友,那位唯一见证争斗经过的年轻神族又被须佐之男安排在神军之中受教育,高天原只能凭空猜测,能让那位凶威无二的刑神受伤,蛇神当然不是善茬!
那么,为何自己会觉得被自己毁去容貌之前的须佐之男英气美丽,那之后的须佐之男也一样俊朗特别呢?
从前蛇神久居偏僻的神殿,也总会有人被引诱着前仆后继地供他挑选取乐。现在他主动现在众神之前,披白袍,儒雅随和,虽说目光仍然锐利,但角还挂着笑,可边反而清静。不用须佐之男明里暗里地提醒,也本不会有人敢往他眼前凑。
蛇神的名声被他毁掉,须佐之男本人只会受更多的猜忌非议。他不在乎,蛇神也不在乎,须佐之男没有理由再去拜访蛇神的神殿,于是千年不曾踏足天照神殿的蛇神,竟然在事情第二日堪称迫不及待地来见须佐之男。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于自己的固执,须佐之男只是默不作声地低着,用雷电凝聚小刀修磨那片蛇骨。虽说光看他屏息凝神的认真模样倒是本看不出来他有在心虚。
须佐之男点应是,如愿留着那张被毁的脸在高天原行走。
蛇神将蛇魔化为短剑,以剑锋在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缓缓划下,同样是肉外翻的样子,污浊的蛇血并未涌而出,而是缓缓从伤口淌下,很快遮盖住了蛇神的下半张脸,蛇神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一滴蛇血于下颏摇摇坠,在真的落下但还未滴到蛇神的衣袍上之前,蛇神将短剑收回袖中。霎时,他面上的血与伤都像未曾出现过,蛇神睁开刚刚闭着的那边眼睛,确定还是现在的自己更加好看。
然保留有莹的光泽。只是蛇神更喜欢纯洁的樱掉落的瞬间,也爱白椿完整地落下……他会接住主动飘落的花朵,也会主动去折还在枝的花,甚至会怜惜已经被算作陪葬的春枝,但并不踏过泥土中的花叶残余。世人满污泥地挣扎的样子自然也是美的,足以让他投下注视,甚至铭记那些对他来说一瞬的爱恨苦痛,但蛇神更偏爱他们在污泥中挣扎时闪烁的眼神,再晦暗污浊,也总有一瞬的明亮,否则他们就没有挣扎的资格,只有纯粹的放肆,不过那样的自由的眼神也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