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过去，他没有迎来责罚，而且听父亲的意思……

        曹丕看向那堆宣纸，这些竟是不必被关的……

        逾矩被赦，父亲岂非是在默许？

        曹丕觉得自己恍在梦中。他摸向心口，感知到心脏真实的动。尽午后还有一场长谈，但这一刻一切都复苏，野草疯长。

        父亲一语春风。

        他慢慢将屋里收拾了，迈步时仿佛走在云端。将所有物品收拾整齐后，曹丕冷静下来。再过三个时辰便到申时，他该如何向父亲解释心路。

        他自然不敢隐瞒，可是都要如实说吗——连带第一次的梦里见？

        父亲是否会震怒……大抵会气的，但依父亲方才的言语……父亲的看法已有所转变了吧？

        曹丕不能放心，却也不似过去那样惶恐不可定，他担忧地模拟将来的对话，反反复复想着该说什么，怎样说才得，直到敲门声打断思路。

        “二公子，小人遵司空之令给您送更漏来了。”

        曹丕把更漏换新，在细微的声音中坐立不安。这个父亲送来的东西无形中增添压力，他下意识地坐直了。然而、然而。曹丕想起之前跪着的情景。父亲低看他，眉梢似倦怠般地微垂，带一点喟叹。叫他——起来。

        “别跪了。”

        这是否意味他的背德之念从此不算罪。

        他能否希望长谈之后被父亲接受。

        光阴过罅，漏箭下沉。无论曹丕如何忐忑，申时一刻到来。

        曹在门外唤，“子桓。”

        曹丕跑过去开了门，与父亲照面。午后阳光洋洋的照在他们二人上，春三月微风不燥。曹丕看着父亲平静的眉眼，内心升起一明悟：事情将在长谈后有定数。

        他暗暗攥紧了衣摆，侧恭敬：“见过父亲，父亲请——”

        待到落座，曹丕给父亲倒茶，曹喝了一口，问想好怎么说了吗。

        曹丕点，不知怎么脸蔓上红晕。“父亲……儿臣……”他藏在案下的手掐了自己一把，好让脸色如常，但开口未言的后半截已显明的桃色。

        曹猜到曹丕应是不好意思直说，便问：“你那心思，什么时候有的？”说话的时候感到一阵诡异的平和，他又饮了一口茶。

        曹丕小声：“要追溯到儿臣十一岁。”

        这么早？曹杯里的茶水晃了一晃。

        曹丕继续：“那年，儿臣无意撞见父亲在……”他又脸红了，结结巴巴：“在军营帐中……与、与侍从……”

        曹陷入回忆。他想起来有这个事，曹丕撞见了还愣在那里不知走，他警告一眼才跑。“你好几天神思不属，我特意问你，你担心我好龙阳。”

        “对……”

        曹不可思议，“你那时就……”

        曹丕低下，“不……是儿臣后来梦、梦见了那情景……在儿臣十三岁。”

        “你了什么？”

        “儿臣惶恐，就、就去了……”曹丕着讲，“去了窑院。”

        曹沉默，如果他当年知曹丕逛院，定会狠狠惩戒一顿。但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尤其想到自己十几岁勾栏听曲，他最终没有偏离话题，只是说，然后呢。

        “然后……儿臣跑走了。”曹丕如实，“在那当口，儿臣想起……想起您的情景……离开后在大街上走了半天。”

        曹：“你是有一天晚归，”他想起来了，“我那天罚了你，因为你死也不肯说到底去了哪，在外面干了什么。”

        “嗯……”曹丕脸上红晕更甚。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曹等了一会儿，叩叩案角，“继续讲。”他其实有点尴尬，但听还是要听的。

        “儿臣之后没有再去，”曹丕申明，“……儿臣……”他声音更小了，“越来越多地梦见……那个……嗯……”

        曹着茶碗的手力加重，他盯着漾的茶水，想着是现在喝还是听完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