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剑独归
生在哪里的人,死后也要回到哪里,正所谓落叶归gen。
而那些漂泊于世、居无定所的浪子,当魂飞魄散之后,又要去往何chu1?他们在尘世飘dang,犹如荒野的孤魂,在深夜中燃起一团幽暗的鬼火。
边城,黄沙接天,天连大漠。
绝没有人愿意出生在这荒凉的地方。
却有人在这里生长,直到成人,也不会真正离开。
总有一天,人是要死亡的。可那些情与仇,爱与恨,不会随着漫天沙尘而远去。
傅红雪依旧在边城。
当人们看到傅红雪时,多半不久便能见到叶开。
阴魂不散的叶开。
傅红雪的眉目间已然沾染了憔悴。他不再有纠葛将近二十年的仇恨,他握紧手中的黑刀,也不再是为了复仇。仿佛无gen的转蓬,他没有了恨,就了无生气。可傅红雪看起来还是冰冷的,隐忍的,他的双眸中有千年都无法化解的坚冰。
夜已深,傅红雪独自走在一条偏僻的山路上。
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若是平常人绝没有胆量继续前行。但傅红雪不曾停下脚步,他走得很缓慢,步子也很沉稳。那双在无数次ba刀中练就的夜眼,给了他极大的方便。
不知走了多久,边城的夜仍然nong1重如墨汁,仿佛要沿着天际滴落。徐徐的山风chui来,像姑娘柔ruan的手拂面,但实实在在地刮过脸颊,却如刀割一般剧痛。
傅红雪连眉tou也没有皱一下。寒冷,疼痛,悲恸,似乎和他丝毫无关。他像遁入空门的和尚,看透了一切。
他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关帝庙。
傅红雪的眼睛隐隐有了亮光。
关帝庙像一片战后的废墟,荒无人烟,阴气森森。傅红雪在门口伫立片刻,便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
傅红雪已经快要显lou出一丝疲惫。他十分饥饿,也十分疲倦。他盯着庙宇里的神像,忽然绷紧shenti。
他极少有过放松的时候,哪怕是浅眠,也像一tou稍有风chui草动便立刻醒来的猎豹。
那只苍白的左手,用力握住了黑色的刀柄。
风又chui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向门口飞去。
他没有错过衣服摩ca的声音。
傅红雪没有回tou:“谁?”
那也几乎是一阵风,袭到他shen后。傅红雪的刀几乎就要出鞘,同时他转过tou。
他认得那张脸,永远带着善意的微笑,好像不会有人冒犯到他。傅红雪忽然有些懊恼,他曾经想要痛恨这张秀气又温和的脸孔,却发觉自己的恨意如同遇火的寒冰,rong化了。那人只是轻柔的春风,便将一堵高耸入云的城墙推倒了。
那人见他就笑了:“傅红雪!”
傅红雪冷冷地瞪着他:“叶开,你来zuo什么?”
被叫出名字的人上前一步,全然不把傅红雪的刀放在眼里:“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傅红雪的手松懈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叶开奇怪地dao:“凭什么说我跟着你?这关帝庙不是你建的,牌匾旁边也没有写只有你能进,我只是来瞧一瞧,你就要赶我走?”
傅红雪自知是说不过叶开的,于是并不理睬他。他带着不曾离手的黑刀,走到关帝庙的一个角落靠坐下来。
一个轻盈的shen影落入眼中,叶开懒洋洋地走到他面前,仿佛是来郊游的。
傅红雪宁愿看天花板上厚重的蜘蛛网,也不肯看叶开。
叶开挨着他坐下来:“我可以为你找一间客栈。”
傅红雪终于看了他一眼,好像叶开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你愿意住就自己去。”
叶开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听懂别人的关心。”
他刚说完就知dao自己讲错话了,叶开竟然也会惭愧地低下tou,闭上嘴。
傅红雪深深地看着他,声音比方才更冷,叫人忍不住打个哆嗦:“我没有求你关心我。”
叶开dao:“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路小佳吧?”
傅红雪怎会忘记?见过路小佳的人都不会忘记他,人们只要看到花生,就会想起那双如死人一样的眼睛,泛着针刺般的寒光。
叶开继续dao:“江湖上的人都以为路小佳已经死去,起初我也不相信路小佳没有死,但是最近的确有人在边城又见到了他。”
傅红雪立刻dao:“也许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zuo事。”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伪装叶开并栽赃陷害他的人。
叶开缓缓dao:“但是剑法却不可能被完全模仿,在当今江湖上,不会有人的剑比路小佳更快。”
傅红雪dao:“你好像很看得起路小佳。”
叶开dao:“他是我的朋友。”
傅红雪dao:“你的朋友未免太多了。”
叶开微微一笑,装作没听出傅红雪言语中的讥诮之意:“当你遇上麻烦时,有朋友总比没朋友强上许多。”
傅红雪的思绪已飘向远方:“但是朋友给你带来的麻烦却超出你的想象,不少的麻烦事,就是朋友带来的!”
他们坐着的角落面对大门,皎洁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