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第一次见到叶开,也是在一个雪夜。
雪是凉的,风是冷的,寒冬仿佛已将天地彻底冻结。路小佳坐在小楼的二层,从敞开的窗hu往外看,街上没有一个行人。
他面前有一坛酒,一碟没有剥壳的花生。路小佳本是来吃饭的,但他没有要一碗面,或是一碗白饭。周围的人都在吃,吃得很迅速,好像再慢一点,什么都变得冰凉。
路小佳看起来像是等人的,然而没有人知dao他在等谁,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在他想不明白的时候,有个人已施施然走到他眼前,居然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路小佳看了眼桌上的花生,又看了眼对方的手。
他没有动,他的剑也没有动。
因为那人的手还很规矩地放在桌面以下。
“你在等谁?”
路小佳dao:“你知dao我在等人?”
对方笑了笑,dao:“难dao不是?”
路小佳dao:“我在等。”
那人又问:“等什么人?”
路小佳也很诚实地dao:“我不知dao。”
对方也看了看桌上的花生,dao:“你是路小佳?”
路小佳点tou。
那人温和地笑着,让人感觉好像冬日拂过的一阵春风:“我叫叶开,木叶的叶,开心的开。”
路小佳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已想不起来了。他眼前的人看上去和他一样年轻,言谈举止间还有年少人的朝气蓬bo。然而他一定是刚走进这片江湖,因为他的双眼还十分清澈明亮。
路小佳脸上的神情似乎被叶开的热情rong化得松动了些,但大ti还如冬夜一般寒冷:“我为什么要知dao你的名字?”
叶开依旧带笑,dao:“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路小佳冷冷地dao:“或许我们不适合zuo朋友。”
叶开伸手向那碟花生探去,忽然之间,他的手顿住了,又轻巧地收回去。
他无不惋惜地叹了口气,dao:“莫非这花生有什么玄妙之chu1?”
路小佳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人,他没有将花生挪开,但叶开已不会再碰它一下:“没有,花生就是花生。”
叶开继续问dao:“我不能吃?”
路小佳斩钉截铁地dao:“不能。”
叶开又dao:“如果我吃了呢?”
路小佳冷冷一笑,语气中的讥诮无chu1遁形:“除非你很愿意死在这里。”
叶开不禁笑出声,好像听到的gen本不是威胁:“看来你还是答应交我这个朋友的。”
路小佳无言,只是冷漠地瞪着他。
叶开自顾自地dao:“你若是丝毫不在意,早就ba剑把我砍了,对不对?”
路小佳沉默,因为他实在无法反驳。
他本是在等人,却等来一个聒噪的陌生人。他也不是为了交朋友的,况且他从来没有朋友,现在却被迫结识了一位新人。
小楼一夜,听的是冷冽朔风。
那一年的路小佳十六岁,叶开也是十六岁。
那一年的路小佳已是名震江湖的杀手,死在他快剑之下的就有二十三人。而那一年的叶开,还是个初出黄山dao观,两手干净的侠客。
路小佳并不愿意和叶开走得太近,毕竟他还是一个很称职的杀手。但他好像在哪里都会遇见叶开,阴魂不散的叶开。
他当然知dao叶开的朋友绝对不少,似乎和叶开说过话的人,都会成为他的朋友。
到底是叶开在悄悄跟踪他,还只是非常巧合的巧合?
叶开究竟都在zuo些什么?难dao他也是一名隐姓埋名的刺客?听说他总是在救人,可是在这江湖之上只救人不杀人的,又有几个?
路小佳没有拿这些话问叶开,他认为没有必要。
请路小佳杀人的不在少数,江湖上的人一向信不过太年轻的少年,但他们已非常坚信路小佳从不办错了事、办坏了事。他们相信的究竟是他腰上的无鞘之剑,还是路小佳这个人?
他收的价钱越来越高,有了这些钱,想要吃多好的花生都不在话下。
杀人前后,他会要一堆未剥壳的花生,和一坛女儿红。等他吃得满意了,就一定要舒舒服服地洗澡。路小佳的习惯从没变过,无论杀的是什么人,他自己必须zuo的事绝不能耽误。
像他一样的人,有没有感到落寞的时候?酒是侠客liu淌的血,酒是gun热的,血就是沸腾的。烈酒下肚,浇灭了愁chang寸断的寂寥。
知晓路小佳的shen世的人并不是太多,他如浮萍般无gen,漂泊的浪子,才最适合在这江湖论刀剑,谈生死。
叶开也是如此。
人们不喜欢太神秘的人,却又最信得过一无所有的人。
路小佳和叶开,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孤独。虽然有的人不甘寂寞,但路小佳以为这寂寞最能让人免于一死。
他第二次和叶开打交dao,是因为一桩生意。
路小佳是个很随xing的人,杀人也是百无禁忌。只要他有七成的把握,必然会答应。zuo人tou买卖,靠的不只是十全的稳妥,还有几分豪胆。
有人要他取一介富绅的xing命。这本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偏偏有人要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