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的意料,卫庄绾发的动作堪称娴熟,过程中全然没有失手的地方,更没有弄疼他,转眼一个利落的高髻成形,卫庄让韩非自己挑了一个发冠递给他,确认妥当后,小心地插上了一与之相的白玉簪子。
韩非实在没什么偏好:“最普通的就好。”
韩非此前设想过这位当家的模样,本以为像小圣贤庄这般名扬天下的学府,府上的当家当是德高望重的老者,又或者是学富五车的壮年,没想到最后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看模样,比卫庄还年轻了不少。
两人用完膳后不多时,前门那一阵响动,接着有仆从进来禀,院中来了访客。
“你也是,子房。”卫庄说着侧过,请于他后的韩非走上前来。
为什么……韩非抿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近不惑的剑客要为他所有这些,要是只因为自己能满足对方那方面的需求,似乎也说不通。
韩非注意到卫庄脸上闪过一丝眷恋的神色,忍不住想,倘若他再早生几年,两个人在年纪相仿的时候相识,是不是所有这些都会不同?
韩非愣了一下,旋即又想,所有这些若都是在花楼里干的,那可真是羞煞人了。
眼帘微垂着,卫庄确实待他不薄,可对方越是这样,他心中就越是难安,总觉得无以为报,顿了顿说:“……那便有劳卫庄先生。”
门外站的是一位长玉立的白衣青年,见率先出来的卫庄,笑着抬手一礼:“别来无恙,卫庄兄。”
韩非确实觉得按他这个的年纪,出门不加冠有些不妥,却全然没想到年长的卫庄会主动提出帮忙,迟疑:“自己梳和给别人打理,恐怕不太一样。”
“你想挽个怎么样的发髻?”卫庄的声音打断了韩非的思绪。
他想归想,到底还是应下来谢过了卫庄,两人进了屋里,卫庄取木梳替韩非顺了发,韩非看着镜中的两人,心得有些快,卫庄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该是伺候过人梳洗的样子,韩非其实没指望对方将发髻盘得多么好,只是卫庄有这么颗心,就叫韩非觉得心微微发。
韩非看着镜中佩冠的自己,点了点,在卫庄的注视下把话说了出来:“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个。”
【17.2】
他盯着卫庄放下的那把梳子,想起对方当时在车里的那句玩笑,说两人实为爱侣,要是换个岁数,多给他点时间……
卫庄看他这副青涩的样子,不由笑了:“我帮你?”
韩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从前没过冠,刚才试了试发髻……没梳好。”
卫庄看了他片刻,从前两人在一时,实在少有这般相顾无言的时候,说尴尬似乎也算不上,只是如今韩非忘了许多事,还是该由他多找些话,好让两人更熟悉些,问:“今日怎么不束发了?”
张良的声音平稳,却只有他自己知,他被长袍遮掩下的小臂正在微微打颤,此前卫庄与他通信时便提到韩非穿越时空一事,没想到这才几日过去,竟又冒出了失忆了的事,按信里的说法,只记得十六岁前的事,此刻大约已认不出得他。
他没有开口,韩非却从那眼神中分明地读出了“无妨”的意思,一时竟仿佛吃了颗定心般,平复下来,起随卫庄一走了出去。
韩非知来的是小圣贤庄的当家之一,纵然反复告诉自己举止要大方得,可他还从未见过这样有名望的先生,整个人不免有些紧绷,卫庄察觉到了,朝韩非淡淡一笑。
韩非愣了一下,
“从前有一阵,王都里行绾偏髻,”卫庄的眼里带了点笑意,“这样的发型自己梳多有不便,那时我常帮你。”
韩非才打算抬手施礼,不料对方竟先他一步,敛袖作揖:“韩兄。”
“怎么样,喜欢么?”卫庄问。
“走吧,”卫庄见他出神,提醒,“去吃饭了。”
要是那样,他一定不会甘心什么侍寝的娈。
“熟能生巧罢了。”卫庄放下了梳子,声音平淡,落在韩非耳中,却仿佛一句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