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这人够大胆的,阎王爷的东西也敢乱动。他伸长了脖子、端详了一会儿木牌,和云骑军用的令牌差不多大,本倒是很普通的一块,也许有什么他不知的防伪工艺。
他又问:“这殿内最早来的人是谁?”
男子指了指远地上躺着的一个人:“是那个人,据说一百多年前就离开家来了这里,等得有点吃不消了。”
景元走过去看了看,那人没穿寿衣,倒是穿着一云骑制服,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略略睁开紧闭的双眼,声音嘶哑,问景元:“兄弟,有水吗……”
景元见那人脸都饿得凹下去了,有些心疼,但他也是孓然一来找死的,自然没带水壶。他略带歉意:“不好意思,我也没有。”
那人听见他说话声,却挣扎着要起:“……咳咳,景元将军?是您吗?”
景元一愣,借着殿内明灭不定的烛火观察这人,先前他没仔细看,现下仔细打量一番,用手遮住那凹下去的下半张脸,他忽然认出来了:
这不是一百多年前就去世的欃枪卫李指挥使吗?!
当初李指挥走之前,云骑几个高层还办了个酒宴,庆祝他无病无灾、寿终正寝——毕竟世事无常、刀枪无眼,没有几个指挥使能活到魔阴自然发作。
因此景元记得很清楚:面前这人确实是一百多年前就来十王司报到的。
景元顿时如遭雷劈。先前他还半信半疑,总觉得是那帮子人在这暗无天日的冥府里坐久了,脑子糊涂了,记不得自己是哪年死的了。现在忽然见到曾和他一同并肩作战过的下,他才终于接受这个糟糕的事实:
十王司出问题了,一群要死之人全堆在这因果殿里,死也死不得,转世也转不了。
景元对着殿里的人一个个问过去,一问生卒年月,二问状况,三问他们有没有带水。
问了一圈,终于问到两个带水的人,但都不愿将水分给景元。景元知他们担心还要在这殿里等上好几天,最后也成了李指挥那副模样——毕竟,人不能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
他也不勉强那二人,都是死人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景元又走了一圈,便走边计数:殿长360步,宽200步。
他心里有了数,坐回下的边,思考对策。李指挥本来奄奄一息,现在见到曾经的上司,还不是一般的上司,而是他最为钦佩的景元将军,顿时也来了神,勉强坐起来,靠在墙上。
景元问他:“你在这里这么多天,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李指挥闭着眼睛,陷入了沉思。景元知他饿得狠了,估计大脑都转不利索,也不促,也开始想事情。
景元心里有点想彦卿了。
按照他先前的问询结果,景元估计这十王司内半个时辰约等于人间一年,和那狐人女子说的大差不差:死了四年的人,也就是等了两个时辰,自然站得脚酸;死了十年的人,等了五个时辰,也就是从早餐到晚餐的间隔,自然肚饿;而边的下死了一百多年……
景元问:“李鸿基,你是哪年死的来着?”
“8133年。”
今年是8266年,8133年距今快140年了,换算过来,也就是等了快一周了,难怪已经快不行了。
景元深深地叹气,他来这里估计也快一个时辰了,他出门时没表,一切都只能靠感。
人间该过了两三年了吧?
不知彦卿晚上自己一个人睡觉能不能睡好,这么大人了还总爱蹬被子,以前景元半夜总要起来给彦卿拉被子。
景元想到这里,突然:“李鸿基,你走后你老婆没改嫁,一个人拉扯你两个小孩。你儿子十几年前当上了骁卫,在彦卿手下,你姑娘去了天舶司,司舵很赏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