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得简单,两份由黄油煎至五分熟的肋眼牛排,一份碧绿的清炒芦笋佐油浸小番茄,再上两杯Dom Pérignon香槟。陆慈郎替他切成小块,才将盘子递过去,浅浅地出脸上的梨涡:“觉得北京怎么样?”
叶小钗想了一会儿,,比我们那个村大好多好多。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又不好意思地低下视线,不敢看他。
陆慈郎心中有讶,顿时横生许多不解,诸如他与素还真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来到北京、可知素还真是有妇之夫等等,但面上没有表现,淡淡地笑:“既然是送素先生的礼物,我也恰巧相识,多少知晓他的喜好,不若由我来替小钗择选。”
他去收银刷了卡,拎着两个橙黄色的纸袋走向叶小钗;又牵起他垂在裙的手腕,朝停车场的卡宴走去,一边问:“你要是晚上没什么事,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陆慈郎于八年前购置此房产,建面接近二百个平,小区绿化聘请专业园林师设计,欧式中式交相汇。推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玻璃窗,不肖半刻,整个客厅便充盈清新的草木气息,枝喜鹊啼叫,算得上鸟语花香。现下虽已迈入日暮时分,看不清花红柳绿,却渐渐在灌木丛中浮现了点点滴滴萤火虫的星光。房屋的设计师是个时髦人士,走得北欧极简风,全屋大片黑白灰,与素还真家尽是奢靡红木家的中式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叶小钗不免新奇,这里摸摸出自丹麦大师的黄铜摆件,那里坐坐产自挪威的沙发靠椅。陆慈郎系上围裙,站在岛台后面看他,心脏涌上一,忍不住加快了几分节拍。
伴随着深沉的男嗓音与悠扬的萨克斯,他扑进他宽阔的
SA眼疾手快将包取了下来,几个人拿来美纹纸与包装盒,正要往收银柜台送去,陆慈郎:“你费劲来趟SKP,只给素先生挑礼物,不给自己买一件么?”叶小钗原先跟在那几个接待后边,闻言怔愣,伸手比划:我是个农民,买这个浪费钱。
陆慈郎不再开口,将车停好,引他走进楼房的电梯井,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喟叹。
陆慈郎就笑,把他拉到自己边,:“我与你久别重逢,权当我送你的礼物罢。”装作没看见叶小钗一阵摆手,从橱窗拿下一只老花ALMA,进他的手心,又说:“我看这只不错,也与你今日的穿搭相。”便朝后的SA:“这只我也要了,劳烦你给我包起来。”SA不敢怠慢,忙招呼同事抱来包装盒,半蹲在地毯上系起了蝴蝶结。
纸笔,他着签字笔的杆儿,工工整整地写下“素还真”三个字。
又是一路无话,叶小钗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二环三环四环五环都是同样的天空,彼此过着毫无关联又天差地别的人生。卡宴驶进一个建筑低调的联排别墅小区,车速逐渐缓慢,他才轻轻碰了碰陆慈郎的手臂,:你替我付的钱,我得还你。他从下裙口袋里摸出一个磨损严重、掉着片片屑的钱包,将里的纸钞全拿了出来,十张红色人民币,皆是沾染油污翘起边,饱经风霜的模样;用手卷成一团,进陆慈郎的手心:不知够不够,这是我带来北京所有的钱。
叶小钗哪懂这些,伸手摸了摸纹,:慈郎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是啊。叶小钗抿着,不存在的春风亲吻过他明亮的双眼,他认真地,素先生待我是真心的。
他的肌肤纹路糙又柔,像一条横穿荒漠的涓涓细,卷起岸边几粒沙砾,轻微地发疼。
店面不大不小,来回两圈皆已视毕,展柜陈列着个新款灰色Keepall Bandoulière 35,花色沉稳大气,尺寸合适,陆慈郎偏过去,细声问:“你觉得这个好看么?”
他陪他坐了半晌,担忧他彻底醉过去,明日起床定会痛裂。于是走到黑胶唱片机前,了张Vangelis的原声带,半跪在沙发边,轻轻地叫醒他:“叶小钗,叶小钗。”
他睁开漉漉的眼睛,歪着脑袋倚在沙发靠背上。
陆慈郎站起,向叶小钗伸出左手,后者抬眸看他,眉眼弯弯,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堪堪握住,不敢再进一步。
晚餐很快吃完,叶小钗喝了两杯香槟,眼前蒙上一层醺然,见餐盘皆空,踉踉跄跄地就要端着去洗碗池。陆慈郎生怕他摔了,把他按在沙发上,哄他:我家装了洗碗机呢。叶小钗抬起额盯着他:洗碗机是什么?未等他回答,又阖上眼,嘴颤动,吐出个意味不明的气音。
陆慈郎没取笑他,温和:“你若是以后有空,我带你去趟深圳瞧瞧。”
“和我一支舞罢。”
叶小钗万分欣喜,放下纸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怔然,将车停在路边,万分珍重地收起那叠钱币——他知晓叶小钗不大愿意白白受他恩惠,自然也不会说出实情,话梗在,艰难地挤了出来:“素先生对你真真这么好?给他买这样贵重的礼物。”
我待你也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