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高举着一瓶破了底的空啤酒瓶着气,癞疤仰死死盯着他,额角落一条鲜红的足迹。
“忍不住了?嗯?翅膀了?”癞疤不怒反笑,“金少一啊金少一,叫你句少爷你真把自己当富家子弟了?”
金少爷转就走,在他推开门的瞬间,癞疤在他后尖叫:“你今天因为叶小钗跟兄弟们决裂,明天你就会为了叶小钗去死!”
他一言不发地迈入寒冷的深夜。
城镇离村子约有七八公里,来时坐的是癞疤的摩托车,这厢回村,夜里也没有行车,剩下的钱决计不够住一晚招待所,金少爷裹了裹上的棉袄,沿着路慢慢地踏上归途。
半路又断断续续地下起了鹅雪,渐渐地声势浩大,竟是刮起了北风,得金少爷脸颊发疼。他捂着脸呵出一口白气,在手心里结成了薄薄的冰片。
愈近村口,路愈寸步难行。土路被雪水濡,变成了一块一块黏糊糊的泥,亲密地沾在鞋底。
走走停停,不知过去多久,墨的夜色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曦光。棉衣不再是抵御寒冷烈风的防,经由化雪水以及低温的共同侵蚀变得而沉重,刺冻得他眼前发白。他慢慢地穿过村口竖起的“计划生育”宣传广告牌,他慢慢地掠过依旧安睡在美梦的家家,他慢慢地看见熟悉的屋角和已经干涸的人工池塘,慢慢地推开没有上锁的院门。院里除了仍笔直的榕树一片空,就连家畜也不屑于睁开眼欢迎他的回归。他正打算进屋,却瞥见走一抹昏黄的亮光,赶忙跑到门后遮掩形。
是叶小钗。他高尚的品德与勤奋的习惯,在每日清晨五点准时苏醒。应该还未来得及洗漱,上穿着一件大花棉衣,下套着同色的大花棉,长长的白发雾鬓风鬟。他手中拿着一只碗大的竹筐,轻轻叹了一口气,蹲下子,慢慢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青豆。
他怔然在原地,忘记了通疲惫,忘记了浑冰凉,也忘记了回家的目的——他是想同叶小钗歉的。
金少爷中考分数三百不到,前途一片灰暗,出路仅有两条:一条通向中专,另一条通往职高。他选择了后者,原因是不允许走读且离家近三十公里,因此不必有见到叶小钗的后顾之忧。他憎恨村里的旧屋就和憎恨叶小钗一样蛮不讲理且深固。开学那天叶小钗借了辆电动三轮车,破天荒地告诉他第二天送他上学。他表示怀疑:你什么时候考了驾照?叶小钗一愣,摇了摇代表否认,帮他收拾起铺盖被褥。金少爷当晚噩梦缠,梦见颤颤巍巍的电动三轮卷进重型货车,他和叶小钗转瞬成为路上一滩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