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的人——男人为他提供了优渥生活环境,成就了他光鲜亮丽的外表。他冷笑一声,萤姐姐,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女人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她的声音带有安的魔力: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这种魔力竟使他的仇恨奇迹般地冷却下来,变得倦怠,变得迟钝,使他顺从地点了点,翻趴伏在女人的膝。女人的心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沉稳有力地跃动,一下又一下,他发誓他会永远记住这种频率。
萤姐姐,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问。
这是爱。我爱您——我会永远爱您。她说。
他从昏迷中苏醒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从窗外望去,黢黑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经由大气污染以及雾霾肆,城市无论是在白日或是晚上都像被蒙上厚厚的纱帘,永远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墙角倏然投来一束光亮,无后向源看去,叶小钗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站在门口。
“你醒了。”他将瓷碗放在床,替他叠起两个枕,好让他能够撑起虚弱的。无后凝视着碗中的面食,薄馅大,半透明的面透出欢喜的粉红色,宛如一颗颗颈仍在泛出鲜血的人,他们从十年前漂浮在烟山人工湖的水面直到腐烂成湖底的烂泥,滋养了富人们价值连城的锦鲤鱼群。繁期聚集成一大团猩红的阴影,污浊了三分之一的湖面,疯狂交媾直至迎来夏日的蝉鸣与蛙叫,长满青苔的石遍布令人发麻密集的鱼卵他知那是一个个转生的亡魂。猪油散发着的尸臭,葱花蒜末是蠕动的蛆虫,他躬下剧烈干呕,空气被玻璃碎片切割完毕,的油汤倾数洒在床榻,将牡丹花浸成深红色。
“对不起。”他怔怔地看着叶小钗立刻将被子从他上扯下来,然后蹲在地上,用手拢起四逃窜的馄饨。男人应了一声,仍是淡淡的神情,既没责怪也无愤怒,他抬眸望了他一眼,说:“你晕过去了,要去医院吗?”
“我没事了,谢谢。”无后说。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逐渐老化的家构成了温馨的犄角,古陵逝烟的影然无存。叶小钗抱着沁满油污的被褥站起,有些无奈地说:“恐怕你要和我睡一间房了。”
他的卧室和他的人一样,蒙着泛黄的色彩,仿佛时间进入这个世纪的同时遗忘了他的存在。印着花鸟兽禽的被套经由肤油脂的侵蚀变得柔而细腻,携带着一种令人昏昏睡的气味。一米五尺寸的双人床并不宽大,他与叶小钗的手臂紧紧地贴在一块儿,相的肌肤漾惹人遐想联翩的热度。未拉紧的窗帘漏进一束居心叵测的月光,他转过,看见那皎白恰好打在叶小钗紧闭的眼正中,随着男人呼起伏泛起虚无的涟漪。
他知叶小钗没有睡着。
“我还活在这里,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无后轻声说。他并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男人说这些,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男人,剔除于他的过去之外,不到十二个小时前他们刚见到彼此人生的第一面,他不知他有着怎样的过往或如何刻骨铭心的爱情,但他心底有一种倏然澎湃的望指使他完成错误的叙述——或许这又是他人生中唯一正确的选择。
叶小钗轻轻应了一声,他睁开眼,转过望着他。
“我是自己下去的,你相信吗?”无后出一个冰冷的微笑,“烟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人活得不像人,鬼活得不像鬼;活人比死人痛苦,阴间比阳世快活。”
师兄死去的那一天,男人竟然泪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泪,原来他也是会泪的。他分明是在笑,可是透明的源源不断从他的眼角出来,掉进他咧开的嘴角里。他抱着师兄的尸哭了很久很久,最后他站起——他又上了那张叫古陵逝烟的面,他叫人把师兄扔进烟山的后湖里,只留下他一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