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伤心中有异，下意识问：“义父不是今日要娶妻吗？”

        他在新月卫的时候，总想着往义父床上爬，即便被月泉淮斥责“好好的新月卫之长不非要个妾室”，他还是一直没断了这个念想，最终也如愿以偿；如今他稀里糊涂地就要和义父成亲了，而且夫人怎么看似乎都比妾室要好些，可岑伤脑子里却不免嫉妒起这些可以为义父事的人了。

        更何况他也没有后悔，当时在综合考量之下，他的答案已经是最优解了。

        好诡异的一句话。

        等他走到义父卧房的门口后，那个人立刻知情识趣地离开了。岑伤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里一个轮值的月泉宗弟子都没有，想来是被义父提前遣散了。于是

        比如来人是请他去观礼的，毕竟他作为月泉淮的义子，伤口也早就完全愈合，若是毫无理由地不参加确实会有些失礼；比如是胭胭去而复返，因为某些原因，她也不想参加这场大婚，于是干脆来他这里躲上一会儿。总之岑伤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答案会是现在这样的，他一时愣怔在原地，试图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一些“我在开玩笑”的神色和意味。

        “那是……？”

        在开门之前，岑伤想过许多种可能。

        既然这是义父的决定，那岑伤也没办法，就只好跟着对方一起走了。在路上，他想这些事儿以前义父都是交给他来的。岑伤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很贪心，现在则是发觉自己的胃口原来是被义父一点点养大的。

        岑伤突然看见胭胭诡异地弯了弯角，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岑伤哥哥想多啦，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天色渐晚，胭胭也离开了。岑伤意识到婚礼可能很快就要开始了，他不知自己要不要出去凑个热闹――但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去，他怕嫉恨会从眼睛里出去。

        最后两个字念得铿锵有力，但是足够让岑伤完全听清楚。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有些茫然无措，但突然间又豁然开朗。是的，不可能是开玩笑。就算有人讨厌他，存心让他在义父面前出错，他们也是万万不敢拿义父的事情文章的。

        在得到岑伤的允诺后，对方却依旧没有离开，像是怕岑伤阳奉阴违偷偷逃跑一样，了个“请”的动作：“我送你过去吧。”

        “你不是和我说，我娘很早就死了吗？”胭胭无辜状摊手，“我想她如果知爹爹要娶别人了，会不会后悔呢？”

        “我知了。”

        他胡思乱想，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可还有一种情绪是掩藏不下的。他实在欣喜，心脏得几乎可以从嗓子里蹦出来，耳边就像是有人一直在敲鼓一样，凉爽的夜风也不散他脸颊上的燥热。

        见岑伤蹙眉，他又额外补了一句：“这是宗主特意吩咐的。”

        从自己的房间到义父的房间，这条路不是很远，岑伤来来回回走过不少次，但只有这一次，岑伤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跌宕起伏。起初他是庆幸，庆幸义父的心里并未真的存在过另外一个人的痕迹；然后是担忧，就算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但与自己的义子成亲不怎样看都是在罔顾人，岑伤不在意且甘之如饴，可若是他人知晓，岂不是让义父落人口实？

        岑伤：“……”

        他现在的感觉和被人灌了一碗苦药差不多，于是半晌才：“人都死了，后悔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过送走胭胭之后，很快就又另外一个人来敲门了，他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前，对岑伤：“宗主让你现在去找他。”

恢复了全名“月泉胭胭”的女孩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入，她东张西望片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朵大红花上：“咦？喔……你也知爹爹要娶夫人了！”

        结果对面那个人看上去比他还奇怪：“是啊，所以他才叫你去的。宗主要娶的人是你，你不知吗？”

        “义父真的说了？”岑伤被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轰炸得有些怀疑人生，他不确认义父这额外的叮嘱可不可以算作对他的稍稍在意。

        龙泉府的春末，终究还是有些太热了。

        但是没有，对方依旧一脸严肃，只是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尾端甚至多了两个字出来：“宗主让你去找他，夫人。”

        不过岑伤还是点了点。他对胭胭存有滤镜，以为胭胭是害怕或是担忧，于是安：“少主放心，就算这样，义父也不会对你不好的。”

        “当然了，夫人。”对方面色不变，似乎当真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