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声音,最终只能听着李忘生慢慢地继续说完:“如果师兄不想说……那就算了。”
李忘生说到末尾的两个字时,声音已经轻得几乎要捕捉不到。谢云不喜欢这种轻。何况,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算了。至少在李忘生这里,他不喜欢一切被动的放弃。
所以他说:“答应我吧。”
谢云不说爱,不说我喜欢你,不说能不能和我在一起。只说答应我吧,仿佛他无比笃定李忘生早就知晓他的心意,这亲密关系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只需要他再点一点就好。他是蝴蝶效应里的那只振翅飞的蝴蝶,只要轻易地扇动一下翅膀,就可以轻易掀起一场迟来的海啸。
李忘生有点难以接受:“师兄,你都不说……”
“我以为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思了,就比如在同一个考场坐前后桌,我放水的动作都这么大了,你不可能没看到我所有的答案。”谢云说这话时语气十分诚恳。
“但是,我是全世界反应最迟钝的人……”李忘生没有否认,闭上眼睛,任由谢云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师兄要大声把答案念给我听,我才能知。”
“音量要大到监考老师也听到吗?”谢云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温柔,和另一种不易察觉的愉悦。
“……嗯,要大到全世界都听得到了,我才听得到。”李忘生半张脸都深深地埋进了枕里,破罐子破摔似地放弃抵抗。声音透过厚实的橡胶传出来,有种诡异的变调。
谢云怀疑如果他不立刻动手捞人,或者说不上转离开留给他一些缓和的私密空间,李忘生能把自己活活闷晕在他面前。
谢云用力一捞,眼疾手快地抢过了那只无辜的、柔的、此刻被充当盾牌的橡胶枕,迫使对方完全敞出了一张连耳垂都是红彤彤的脸。
闷着脑袋说话、呼不畅、角质层薄、过、冻伤,这些都会造成面血过度扩张,俗称脸红。
当然,此刻对方的脸红明显还有别的原因。
谢云凝视着对方因急于回避而泛红的面孔,内心那种隐秘的快乐浪一般地席卷而过。基因中有关于顽劣的那分又要被唤醒。
想对他全世界最好,想看他笑,想让他永远开心,想给他最最珍贵的、独一份的爱,还要给他很多很多幸福,持续稳定供应的、永远不会过期变质、永远不求回报的幸福。
又想对他全世界最坏,想看他因为自己而羞恼,发无所谓的脾气,两个人吵一些幼稚的架――李忘生在他面前可以不用那么完美,不用那么冷静,可以不用那么乖。那些在其他人面前被刻意藏起来的哀与怒、无理取闹、不讲理、胡搅蛮缠,以及更多的别的怪脾气和坏情绪,他统统都想看一遍、两遍、许多遍。
明明今晚只喝过那么不足为的五六七八九杯,谢云却眼下突然觉得自己不胜酒力,他怀疑自己上很有一种突发酒过的可能――原来醉意上涌是这种感觉,内心很饱满很丰盈,然而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何止是不醉不归。
一直以来那么剑弩张地争夺上风,一个怕说出口,一个本说不出口。这时候谢云才突然明白,上风还是下风,或许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