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那么几十分钟，天大概就要重新亮起来。

        窗帘严丝合地拉着，见不到什么光，平时未察觉到的那种仄感却笼罩住他。窗外静得分明，虫鸣声、风声、雨声被玻璃隔开后永远显得那么细微而遥远，连空调制冷的动静都必须非常凝神去听才能察觉得到。

        夏天谢云也习惯睡棉质床单，反正冷气永远供应充足，上的睡衣是刚洗净晒干过的，布料少而贴，材质又相当柔，明明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适合睡个好觉。耳机中那个播放白噪音的件被开了又关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他实在听过太多遍，连其中模拟雨声变化的频率都熟悉得很，不自觉地在心里数着拍子猜后续的声音变化，听多久都毫无困意。想数羊吧，数到第三千二百六十一只，漫天遍野都是飞驰而过的绒小羊玩偶成了似的冲他咩咩叫个不停，谢云被吵得脑仁一阵阵发疼，翻起来从上铺地动山摇地爬下去，给自己倒了水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才稍微感觉冷静了一些。大好假期，室友都各有各的温柔乡可以逗留，今晚徒留他一个人在宿舍，清净得出奇，连自己的呼声都轻得都听不真切。那种梦总是来得无声无息，永远不讲礼貌地突然造访他。梦里那个一柔黑发的漂亮青年，又穿着他最心水的门派校服，睁着小猫一样圆圆的瞳孔懵懂羞地匆匆抬看他一眼。谢云忍不住手去了他的两下，谁知对方全不设防似的，顺势主动朝他怀里靠过来，喃喃唤了他一声“师兄”。对方呼时清浅的幅度，说话时绵的咬字，发尾扫过自己面容时留下的酥与，谢云皆记于心，分毫都不想忘记。

        甚至于在醒来之后，这些细节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刻。如此真切的验，却并不能够被称之为是记忆，因为一切都只是未曾发生过的虚无缥缈的幻梦。真是不讲理，自己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见不得光的心事，辗转难眠的深夜，全都与惊鸿一面的那个人有关。谢云为了这样一个有一定概率梦到他的夜晚刻意提前好几个小时入睡，如愿梦见了，还没来得及怎么样呢，就欢喜过地骤然醒过来，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如煎似熬地摊了好一会儿煎饼，那个人偏偏又不肯再出现了。仿佛这一切都与对方毫无关系，凉薄冷静得叫人情何以堪。

        一杯水喝完，冰凉的顺着咙缓慢下渗的感觉让他感觉情绪平稳了许多。还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着，谢云深呼了几下，慢慢靠在方乾的衣柜上，借着窗帘隙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那么一丁点自然光仰去看自己床榻上微微隆起的被子，好像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梦中那个人与自己依偎在一起时的轮廓。夜色中谢云的影一动不动，像是在认真看，又像是只不过在原地发呆而已，直到脚后跟微微发麻，他才悄无声息地叹息一声，在近乎完全的黑暗中慢慢摸索着把水杯放回原。

        他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在他甚至不知对方姓谁名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