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朱红gong墙上栖息的小麻雀被一阵急促的ma蹄声惊醒，它吓了一tiao，连忙扑棱着翅膀飞远了。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倚在gong门打盹的小太监。他抬tou望去，只见玄甲将军面色阴沉地骑在ma上，他一路飞驰，于紧闭的gong门前急急勒ma，一时间尘土飞扬。

        小太监被扬尘呛得咳嗽了半天，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大人，gong中禁地，不得御ma——”

        “我叫你——让开！”

        他话音未落，小太监怀中被扔进一块丹书铁券。ma上之人双tui一夹，生生撞开了并不算结实的gong门，径直冲了进去，徒留一串杂沓的ma蹄声。

        皇帝仿佛早知他会来似的，子夜仍静静坐在紫宸殿的书房里：“薛卿穿得这般齐整，难不成是来bi1gong的？”

        镇远侯却没心思与他玩笑：“陛下究竟何意？您明明也知dao那些事不是他zuo的，为何、为何还要赐死他！”

        薛君义心里明白，自己这般急赤白脸地夜闯gong门，对杨云溪的态度已在皇帝眼中无所遁形，但赐死杨云溪的圣旨一下，他却顾不上揣摩天子的真实用意了。

        去他娘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想，杨云溪连命都丢了，谁还要再为姓李的打粮食。

        隔着一盏摇曳的灯火，天子的面庞忽然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

        这位自小就不受chong的皇子生得十分瘦弱，他十四岁被liu放至荒芜的北地，假死躲过那些监视他的护卫，之后隐姓埋名投了苍云军。

        然而正是这个看起来瘦弱又文秀的少年，却成了北疆未尝一败的战神。纵然论用兵的计策，军中有不少人对其颇有微词，觉得擅使阴谋诡计，实非君子所为。但在那样辉煌的战绩面前，再多的质疑仿佛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皇帝用掌心轻轻拂去案上书卷的灰尘，开口的声音一如多年来面对那些质疑时的沉静：“爱卿以为，杨卿是什么人？你与他十年两别，一朝重逢交颈缠绵，但你可曾真正了解过他？”

        “你定然查不到杨卿作废太子幕僚的那三年经历，因为那三年里，他zuo的是朕安插于废太子shen边的线人。”他又摇摇tou，dao，“不，不如说，这六年里，他一直是朕的线人。”

        皇帝那面ju似挂在脸上的微笑，至此终于han着一丝嘲弄的意味：“爱卿以为，是谁向sai北传信，时刻通报gong内的消息？又是谁在你我bi1gong那夜里应外合，为大军打开的gong门？他的从龙之功丝毫不逊色于你，朕又怎会杀他？”

        他望着镇远侯如遭雷击般瞳孔紧缩，僵立于原地的模样，心底竟浮上一丝隐秘的快意，残忍地揭开最后一层真相：“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选的路。他以shen作饵，钓出废太子一党最后残存的势力，再然后，背负着骂名离开，将前朝恩怨诸事就此了结。”

        皇帝亦曾发出过相同的质问，然而大理寺的囚牢之中，一shen白衣的昳丽青年朝向他lou出疲倦、却如释重负的笑容。

        “十年一晌，如梦似幻。陛下，臣只是累了。臣将业债情债，该还的悉数还尽，此生纵无憾矣。”

        “怎会……不可能……”薛君义恍如一盆冰水从tou浇下，他牙齿都在格格打颤：“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谈及旧事，皇帝的目光亦变得飘渺起来：“故去的……太子妃是被废太子害死的，他zuo这一切，或许是为了妹妹报仇，但朕觉得，杨卿或许不全是为了她。”

        他将案上的书卷推至镇远侯面前：“前朝镇远将军的冤案得以平反，爱卿可层看过相关的案卷？”

        薛君义打开那书册，只翻了一眼，手抖得拿也拿不住，将其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那上面的字迹，纵是他化成灰了也认得。

        是杨云溪的。

        其上墨迹干涸许久，首页更是连纸张都泛了黄，想来并非近期著就。即便他薛君义再高的军功，但口说无凭，皇帝不可能只听信他一张嘴，便赦了他全家的灭族之罪。而那样厚的一册书卷，林林总总尽是十年来他四方奔走，从各chu1搜集所得的证据。

        皇帝默然：“他是全天下最爱你的人，十年来，一如既往。”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

        他在边关九死一生不假，可杨云溪呢？杨云溪独自一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在京中周旋，甚至还要忍辱负重于仇人帐下效力，难dao吃的苦就比他少么？

        可他又zuo了什么？

        是他将杨云溪当作仇人，肆意折辱他，将他当作榻上娈chong一般玩弄；亦是他在城中散播杨云溪的liu言，将他变成了人人唾弃、以色侍主的大jian臣。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