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虽说命保住了,没过几天却又开始发热。那女医说小产后多多少少会这般,他如今连药都喂不进,除却退热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
薛君义每日与他睡在一张床上。他是军中出来的,照顾伤患一事倒也算得上得心应手。杨云溪喝不进药,他就han在嘴里,一点点哺给他。长歌从起先昏迷不醒,到过了几日在换药cashen时渐渐能给他些反应,shenti确实在不断好转,然而他一直不肯睁开眼睛。
女医为他诊脉,说他肝气郁结,乃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她亦爱莫能助。
沉睡之中的杨云溪却全然不觉。他又回到熟悉的梦境之中,与少年薛君义躺在将军府的那张大床上。他们没有拥抱,也没有亲吻,只是如孩童般牵着手并排躺在一起,单单如此便能让他感到无穷尽的幸福了,仿佛他们能一直牵着手到地老天荒。
杨云溪的意识愈来愈沉,这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他想,等睡醒了,他要和义哥一起尝尝将军夫人酿的putao酒。
“……云……云溪……”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呼唤他的声音,但杨云溪倦极了,他连眼pi都不想抬一下。
“――卿卿!”
听到这一声,杨云溪以为又是薛君义故意捉弄他,有些气恼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薛君义不知何时变成了十年后的模样,玄甲的将军目光灼灼,那双琉璃色的眼眸宛如漩涡,要将他拖进弥天的爱恨中去。
“你想逃?你要逃去哪儿?”
他扣住杨云溪的后脑,安抚受惊的猎物般一下下摩挲着他的后颈。杨云溪寒mao直竖,然而苍云的怀抱却仿佛铜墙铁bi,令他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他伸出手指,在杨云溪的肩tou那枚朱砂痣上勾勒出苍鹰的轮廓:“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都不要想逃开我shen边!”
杨云溪醒来时,低tou却看见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是离朱。她睡着了,垂着的长睫蝶翼似的轻颤,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
杨云溪想起,离朱小时候就爱这样黏着自己睡觉,直到长到七岁上,才不情不愿地被他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带去一个人睡。
许是因为如此,她一直在自己shen上需求属于“母亲”的那份温nuan和安全感,而他――他虽然shen下长了女子的qi官,然而他自认是个男人,他给不了她一个“母亲”,亦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杨云溪想,他和薛君义任xing地将她带到这世上来,他们始终还是亏欠了她许多。
他凝望着小姑娘的恬静的睡颜,轻轻地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孰料离朱睡得太轻,他一动作,便将她碰醒了。她rou了rou眼睛,确定面前睁开眼睛的杨云溪不是在zuo梦,扑进他怀中大哭起来:
“离朱好想你,爹爹、爹爹不要离朱了吗……”
杨云溪拿袖子替她ca干眼泪,他十分虚弱,连这样小的一点动作都耗尽了力气。他努力勾起chun角微笑:“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小哭包。”
他又问:“离朱,今日是几日?”
离朱xi了xi鼻子,红着眼睛回答:“十九日。”
杨云溪闭上眼沉思,他与陛下的约定是十五日问斩,然而期日已过,他还全须全尾地躺在镇远侯府里,想来定是薛君义搅进了这趟浑水。
长歌默默叹息,他并不希望薛君义打乱他的计划,现下事与愿违,再向他解释还得费一番功夫。他依旧在断断续续发着热,实在倦得很,没有jing1力去与他计较。
杨云溪dao:“离朱,爹爹想再歇会儿,你出去玩。”
小姑娘摇tou:“离朱要陪着爹爹。”
“乖。”他轻声哄dao:“爹爹难受,恐怕过了病气给你。等爹爹好些了,可要考校你背书的。到时怕是你想出去玩都没机会了。”
离朱看得出父亲是在强作欢笑,她与杨云溪分离数日,到底是懂事了些,于是抹着泪点了点tou。然而杨云溪却又唤了她名字:
“……抱歉。”他低声dao,“离朱,爹爹再不会抛下你了。”
离朱刚走,杨云溪强撑的jing1神骤然垮塌,tou一歪又昏睡过去。他自觉只睡了片刻,殊不知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深夜了。床tou亮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