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鸟兽初醒,厌夜便从小憩中睁了眼。阁内用于休憩的地方不算大,新入阁训练的同僚占了多数,剩余的皆为百相斋等所用,他这类任于吴钩台的阁人多是数年才回阁述职,只能将就与陌生的同僚共chu1一室,但对他而言也比在野地中躺下要安全得多。这同僚大抵是刚入阁不久,缺了几分该有的警惕,熟睡得连他起shen的声响都未曾听见。
他随意拾掇了几下shen上的衣物,放轻了动作掩上门。旭日从厚叠云层中隐约有了形,在主阁的檐ding上铺了层薄光,舍外已经有了零星人影。他寻了一chu1不起眼的近路小dao,行于林间时偶见几tou野猪撵着试炼来客满地跑。穿行林间,于山崖下见一房室,院内晾晒些新鲜草药,从屋内飘来些药材的干香,覆了雪的地面零星有些进出的痕迹,厌夜的视线落在朱墨色的“药坊”二字上,又想起这几日之事。
这些日阿迟的伤势太重,纵使捡回了命,但仍是高烧难退,意识偶有清醒,却又很快昏迷过去。连喂药都成了问题,喂进的药才落至hou口便激得伤chu1疼痛痉挛,药夹着点红丝从紧抿的chun边溢出,试了两三dao他便不敢再喂,生怕叫这本不康健的hou咙再增新伤。
他盯着迟驻苍白无色的chun,心中焦郁,阿迟这般虚弱,莫说进食,就连饮水喝药皆成难chu1之人如今唯有学鸟兽反哺之法才能将药勉强送入。他思虑再三,暂将那些深埋心底的郁结抛之脑后,chunshe2贴上碗沿han住一小口,苦味附于she2面,激得臂膀微栗——这药实在太苦,阿迟这般爱吃甜,定是会不喜欢的。待阿迟shenti好些,还是得换些不那么苦的药来。
厌夜放缓动作,指腹轻抵对方干裂下chun,稍叫人张开些嘴,又轻压上两侧面颊下hua至hou骨chu1。他凑了上去,在对方下意识呼xi时撬开牙关,微凉药汁缓速渡进烧得干涸热tang的口she2。似是尝着了苦味,对方眉间蹙得更紧,那hou间又是抽动yu呕,好在他早有预计,遂以拇指ding住其间,轻推hou口,叫痉挛的食dao吞咽。
迟驻似在chunshe2相chu2时醒了一瞬,睫mao剧烈颤动着,试图睁开dao小feng,记忆中清亮的眼瞳涣散,连光映入都显得灰沉暗淡。他不敢松手,抚着对方稍显硌手的背脊,直到确认药彻底进了胃腹,他才松开chun,如此反复才将苦药推进脆弱的hou中。
可牢狱中看守甚多,他心中明了此事必定会回报至上峰chu1,果真次日他去送药时就被姬台首抓个正着。对方瞥见他手中那些瓶瓶罐罐,英眉一横,满眼皆是恨铁不成钢,斥他擅作妄为,竟还要与人搭上关系,心存那点私情,简直蠢到家了。
他持着那些药缄默不言,任凭数落,见状姬台首倒更是生了几分火气,训dao:“你这是送人上刑堂审问,还是把人包进药堂休养?若是摧骨血屠醒后拒不伏认,你还要带他走不成?!”
“阿迟他……自知犯了错。但是非有定,法不存情。”厌夜顿了顿,ding着对方的凝视还是闷声接了后话,“若他依旧不肯回tou,当依法论chu1。至于我因他之故误了事,或有包庇袒护之情,自当领罚同罪。”
这话可真真是让姬别情呛了声,还是李mi在之后恰巧路过听了几耳,把人先劝了回去。
“迟驻如何了。”
李mi扫了眼他带出的药,也不与他多有弯绕,直言坦dao:“守狱近日上报的行文,对你和迟驻一事多有提及。你与他自幼相识,因祸阔别数年,得而复见,心有情愫也不足为奇。不过阁内各chu1碑铭篆刻你也看过,入阁者不同常人,当甘平心zuo他人手中刃,而为刃者有情则最是害人。”
“你自龙泉府起,若事关迟驻便屡次失准,若非从范阳带回迟驻收押牢中,可就不是暂扣这般简单。”
厌夜闷声没有应话,知dao此次行动若不是侠士相助,又有阿迟舍命相救,他必是有去无回。他本应带着阿迟寻chu1地界好生照顾,但次日便得知乌承恩死讯,事态急转直下,加以月泉宗横插局势,公事于前更容不得他有半点私情拖沓,若将阿迟交予他人照看,反倒平增月泉宗追杀和阁内亲自追查的风险,他在阁中还能暂以任务主事的shen份暗保,只是……
——“刑审一事拖沓不得。”
他眨了眨眼,勉力把思绪拉了回来。
药坊的同僚见他来也未多过问,侧了shen给腾些活动的位置。他熟稔地cao2纵拼出图案展开百罗格,gong位皆是见了底的药,曾经匣中多是用于目标的鸩毒等物,也有零星用于救人的药物。
“腰牌。”同僚瞥了眼木雕上的名字,按规程取了纸笔作问询记录,“要zuo何用。”
“审讯。”
他顿了顿,掌心被自己nie得生疼,终于是下定心接dao:“今受讯者shen弱,勿取毒蝇伞等烈毒。”
…
不论是龙泉府亦或是太白山,监押人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