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锋仍是绷紧了脸，却下意识地躲开了视线，将话再重复了一次。他深知阿迟打小要强，连挨迟叔叔打都不愿叫人看着，如今这般法无异于碾磨自尊，最是伤人心，何况阿迟现今重伤初愈，不过稍有起色，全然受不住这般折腾。

        “……”他闭了眼。牢狱里的冷意竟烧得他心肺生疼，指尖在匣上轻，木刻纹饰压于手间，视线久久凝视那盒被禁封的瓷盒，良久才呼出一口凉气，轻声，“上刑吧。”

        对方声音嘶哑，笑声入了耳却同雷鸣鼓击，紧接的剧烈咳呛直至失音，激得他心提到嗓眼，躯将上前，却叫理智生卡于原地，寸步不挪。

        见阿迟缄口不言，他心中急迫，可份所制

        “顾锋……”他勉强倚在墙面，好让僵的躯有一丝伸展的空间，撕扯着疼痛的腔，碰同范阳郊外时那般吐出些伤透人心的话来，“……果真是…留人……上刑堂。”

        药味尚存于口，待药球于骤然绽开，杂糅着微妙的甜蜜香，于高压下训诫出的直觉激得他一震，口痉挛不止，将这危险推挤出去。可顾锋没有松手。尖被指腹紧，来回打转，推按着药一点点落进深，本是自护的间抽动却成了回压入腹的助力。

        他昏沉睡，气息游离，脑胀痛得难以思考，遂往角落挪了挪，之后的话他实在耳鸣得听不清，只隐约听见那人提到了厌夜，双目烧到胀疼得撑不住，不知何时又昏了过去。

        醒时已挪了位，受创的臂膀以铁链拘紧定在墙面，但未有拉扯痛意，反而给了几分活动空间，眼前火烛轻曳，他视线微聚，终于认清了牢外注视他的人。

        “你们凌雪阁，审问犯人也不上刑，未免太小瞧人了……咳…咳……”

        迟驻并未等到预想的疼痛，反倒是高烧将他的躯灼得酸，连腰间都漫上胀痛，不论怎么调整，腰骨酸涩如标般深深扎。从心底冒出一团无名的躁动，冷风竟裹挟热意钻入骨，烧得沸腾满溢以致干涸，额面覆汗，自衣襟至膝透，气息急促而灼热，心口震动之声冲撞得口闷痛阵阵，有一瞬腰间顿麻，躯失控震颤，空气紧鼻几乎接不上气。待从屏息中透过气时，双间微微黏腻的高热漉才叫他有片刻清醒。

        ＊

        “……阁内谅你事不由衷，若是开口，还能从轻置。”

        但回应他的仅有漆黑的沉默。

        负责守卫的凌雪阁人多瞥了几眼，神色似有几分微妙，倒也公事公办，冷淡：“摧骨血屠，阁内找你问话。”

都是同般相像，一样的昏暗无光，同样的不知何而来的寒风刺骨，痛苦的嚎叫和残错杂着在牢狱间回，不过稍动一下，骨肉脏同被沸烹似的酸胀疼痛。

        冷意寒透脏腑，落入思绪中却只剩下不可置信，还有一抹难以言表的异样。迟驻紧咬尖，直至口中漫上一熟悉到叫他恶心的甜腥，他压下胃中抽痛，眼底已被淫毒熏染得赤红，张口却还是闷出几声息：“……你居然用这种腌臜手段。”

        顾锋见人如此，心口抽痛难抑，想上前去解下迟驻上厚重的镣铐，但他却受制于份，不得擅自妄为，他后还有负责审讯记录的同僚，若他妄图强行带走阿迟，反而是将两人都置于危险之下。他掐紧手心，只觉得革下肤已渗了层汗，黏地贴着衣物。他透了一口气，没有回话，反倒是真像是同先前话中说的，只当不曾相识般开了口质问：“……月泉宗于何时与狼牙合作？是何人相促搭上线？”

        迟驻蜷缩在墙昏昏沉沉地想着，在范阳郊外时他命悬一线情况危及，协助顾锋的侠士只能先行治愈致命伤，腔及心口已止了血有了愈合迹象，上伤皆换了药，但伤沉疴仍烧灼着他这残躯。连续几日的高烧不退和噩梦拢已经耗去了他大分力，有时大抵是直接昏迷了过去，却非但没有加重病情，反倒多有好转。他只隐约记得在高烧半昏间知有人来过，口中尚存一丝生苦药味，他烧得脑发胀思绪不清，竟想着这几日半醒时哺他喂药的黑影，竟看起来有几分顾锋的模样。

        待确认他吞咽后，对方便将他上的锁链紧了紧，不给他一分活动空间，之后便起站于牢外，视线自上而下，远远与他相隔。

        迟驻半倚着看他，眼底透着几分不可置信，随后便被讥讽，或是悲凉之意，水似的于眸中涌起淹没，直至强撑出的一副骇人嗜血的恶意。

        “月泉宗从何时与狼牙通信？”

        似乎和月泉宗的地牢并无区别，也就是留了犯人一口气拿来审问罢了。

        混杂思绪之间，远竟传来几声交谈轻语，随后多人错落脚步声由远及近，停驻于他的面前，可来者间却没有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