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裹在驰冥衣里，两只空空的眼眶看着他，有声音在问他：“你要找谁？”

        他大叫一声，想要放开，那骷髅却用两臂枯爪缠住了他，只在面上幻化出一张脸，浅浅笑着：“是他吗？”哈乌勒满是汗，那张脸又在双眼下各化出一颗小痣，嘴角边一个小酒窝：“还是他？”

        哈乌勒脑门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怎么也挣脱不开，越是挣扎，越是被缠紧，他终于受不了了，从咙里挤出一丝呐喊：“……唐鱼亭！”

        喊出声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白日里的天光明晃晃地笼罩着他，那些梦魇一瞬间都如水般退却了。他猛地坐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额上掉到棉被上，他也顾不得，大口息着。

        “……你梦到什么了？”旁边一个声音传来。他悚然一惊，转一看，唐鱼亭穿着驰冥衣，未手甲，袖子挽到手肘，出两段白皙修长的小臂，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正在铜盆里浸，慢条斯理地拧着。

        哈乌勒背上过一层粟，方觉心落在了实，往棉被上一瞧，是另一块浸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想是唐鱼亭盖在自己额上的。

        见他醒了，唐鱼亭便把手里的帕子扔回铜盆，：“我一早想来跟你辞行，结果你好像被什么噩梦魇住了，上，我只好想法子给你降降温度，若你再不醒，我怕是要去城里找大夫了。”

        他语气很平静，哈乌勒却只听到了第一句：“你要走？”

        唐鱼亭没有看他，低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从一边的桌上拿起手甲，整齐穿好，这才望向他：“是我不好，昨晚不该朝你发脾气，你不要介意。“他顿了顿，补了一句，”……这些日子多谢你关照了。”

        哈乌勒人都懵了：“你、你为什么要走？”

        唐鱼亭默然一会儿，方低声：“我喜欢与人交换平等的感情。不亏欠别人，　也不需无谓的付出。”他望着哈乌勒，“你喜欢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也许我离开这里，你就能冷静下来。”

        哈乌勒心里有些发慌：“我喜欢你的。”他又干巴巴地重复，“真的。”

        唐鱼亭笑了：“或许有一日你会真的很喜欢我。但现在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需要我。”

        哈乌勒愣住。

        唐鱼亭声音很轻，却也很郑重，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万事都有自己的走向，每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莫要强求。”

        他看起来决心已定，转就要走。哈乌勒急火攻心，连忙下榻，鞋都未穿，两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襟，急声：“我……我还接了一个任务没有！现在我在外面行事越来越不方便，你和我一起掉这个任务，再来谈这件事好吗？”

        唐鱼亭转看着他。高大的明教拽着他的衣服，脸上出了弃猫似的惶急神情。

        “求你了。”哈乌勒。

        他虽然已经成熟而稳重，这一瞬间在唐鱼亭面前却忽然回到了从前一般，还是那个心有依赖的孩子，不能接受边的人突兀地离他而去。

        唐鱼亭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心了。

        “……好吧。”

        自打那天过后，哈乌勒就总在想唐鱼亭的事。他想了整整一天，才终于发觉，原来唐鱼亭是被自己伤了心。他起初的确是因为唐鱼亭实在长得太像那人，才起了接近的想法。自己心思不纯是板上钉钉的事，唐鱼亭虽不知原委，但也感觉到了异样。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把话说死，哈乌勒觉得，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不会这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