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也不熟悉，不如随而下，看一看沿途风光。”

        两人沿着清溪一路向下游走。溪水渐深渐宽，便伐下两竹，又以细竹为蒿，踏着独竹一路漂。路过那荒废观音庙时，赵思青起了心思，将那两坛来不及喝的杏花春埋在当日插下的柳条杏枝前。山重水复，柳暗花明，转过一陡崖再行十数里路，所见居然是一熙熙攘攘，热闹快活的集市。

        柳星闻的感觉很奇妙。这热闹的集市，于他而言，像是一幅画，一卷书，而他则是赏画客，阅书人。河边有一泥人的小摊，摊主是个笑呵呵的老人，穿一土布衣服，面前摆着泥将军，泥美人，也有泥牛泥犬，个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一群小孩儿挤在他跟前，看他抓一团泥，将手藏在袖子里一同摆弄，不消片刻便能掏出个崭新的泥物件来。

        他手艺巧，赵思青多看了两眼，忍不住问：“老丈，您什么都会，没见过的人能不能出来？”

        老丈给了边捣乱的小男孩一个爆栗：“凭空想，自然也能由着心意出来。不过各花入各眼，合不合客人的心，小老儿可就不敢保证了。”

        赵思青“唔”了一声，：“那麻烦您给我几个泥人吧，模样我简单跟您说一下。”

        柳星闻站在一旁，不消说，白发白胡子的泥人是宁九霄，表情凶巴巴的黑衣泥人是顾听雷，还有好些个柳星闻不认识的，多半也是赵思青的师父师叔，师兄师妹。赵思青慢慢地说，老人一边思考一边摆弄，很快一个个泥人摆在了架子上。

        最后一个泥人也大功告成，赵思青又：“麻烦您再两个。”伸手向柳星闻一指，说：“一个他，再一个我。”

        柳星闻没想到自己也有份，不由得一时怔忡。直到赵思青将绿衣裳的泥人进他手里，柳星闻才恍然而醒。赵思青：“相逢是缘，山高路远，不知可否再会。既然你很快便要离开，不如带一个泥人走。”

        晃了晃柳星闻泥人，他笑：“这个我就留下了。”

        天近黄昏，春山未老春波皱。柳星闻想说话，却突然不能出声不能动弹。佩在赵思青腰间的星剑不知何时回到手里，周围充满烟火气的集市景象飞快消散。溺水般的窒息感扼上咽，要将不属于此时此事的他带回原。离别猝不及防，而他来不及说一句再会。

        天旋地转，消解的万象重新凝聚，耳畔涛声阵阵，柳星闻发现自己站在风崖下。旁光花月痕草都生长得茂盛，风里有幼芽开泥土的气味。他快步奔上高崖，见赵思青若有所思地站在新月下。柳星闻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去找赵思青质询那两个龙弟子所言之事。可他猝然察觉，那个赵思青曾经喜欢过的，与之同行同宿的人……似乎正是自己。

        自始至终都是你，不会有旁人，不会是旁人。

        年长的赵掌门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恍惚，似是沉浸在昔日回忆，记起尘封在春色里的少时往事。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柳星闻，鬼使神差地开口：“……小柳哥哥？”

        柳星闻倒抽一口气。

        可真是要了命了。

        赵思青点点：“来这里什么？”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柳星闻的心情亦慢慢平复下来：“当年的比试，你还欠我一个彩未曾兑现。”

        “嗯，你说。”

        “观音庙里埋下的两坛杏花春，你我一直忘记去取。”柳星闻，“插下的柳条杏木，也不知有没有长成树木，连理偕枝。”来前在青旗酒家遇到的卖茶卖酒老人，正是当年杏花村里曾有一面之缘的李家阿伯。十数载过去，他也老了。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