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握着，柳星闻及时渡了一波内力进去。

        “剑气反噬到底怎样？”柳星闻沉声问。

        “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许内伤，所有天寒容易咳。”赵思青微叹，“前半夜劳你守夜，到时叫醒我。”说罢，他便合目平卧，不再理会柳星闻。

        借着篝火的光，柳星闻低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比年少时糙许多，剑茧更厚，也添了些伤痕。现在手是空的，但掌心还残留着温度。柳星闻收回五指，便攥成了拳。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骨节发白，像是想把什么死死抓在手里。赵思青推开得迟了，但不他是否及时放开，柳星闻都不会给他逃掉的可能。

        第二日天未大亮，一行三人便匆匆起上路。大路不能走，容易碰着金兵，就算能对付，带着孩子也麻烦。于是趁着月色，凭启明星指引方向从山中走。逃难的民多了，山里也给生生走出一条路来。

        翻过山才知，原要去的城池两军交战，就是前一日的事。不得已，两人只好临时改，去另一座城镇。

        那已经是一座空城，被围困过许久，之后又起了疫病，待到城破，半数人饿死半数人病死，再经一番抢掠，最后将累累尸骨付之一炬，便成了死城。两人入城时，街上人不见几个，野狗倒多，个个吃人肉吃到眼发绿光口齿涎，正低低地咆哮着。

        柳青平日里一直是木木的，此时见了群犬齐吠，难得显出些害怕，揪着赵思青的衣袍往他后躲。不待赵思青出手，柳星闻一剑挥退了成群的野狗：“走吧，小心些。”

        这样一座城，不可能寻得到补给，就连住也不好寻。大多房舍的门窗被拆下来当柴烧掉了，挡不了风。若有病死在屋中之人，还怕留有病气。两人牵着孩子一路向南，过一石桥时，柳青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低一看，是件颜色鲜亮的小袄，还有只小小的布老虎。

        这衣裳得很用心，大概是过年给家中孩童添置的新衣，制了许多吉祥图案。可惜同那只呆呆脑的布老虎一样，沾染了深褐的血痕，又被踩进泥淖，脏污破损不复往昔。柳青下意识去捡，被赵思青喝止：“不要碰。”

        柳星闻干脆将孩子抱起来，所幸柳青瘦小得像豆芽菜，倒是不怎么费力。赵思青看着他俩，微微一笑：“怎么觉得这孩子有些像你。”那双眼睛很像，一样的明亮，像燃着星星的火。

        “是吗？我倒觉得像你些。”

        赵思青忽然闭口不言。他发觉，这样的对话似乎太暧昧。乍一听，竟像寻常夫妇在争孩子长得像谁。柳星闻也不说话，只在他耳边撂下一句轻笑，像只得意的小狗，又像狡猾的狐狸得了逞骄矜自鸣。

        抱着孩童走，脚程便快上许多。到城南，居然寻着一草庐。是间医庐，门口灶上熬着药，看火的小童看见他们十分警惕，连声招呼屋里的人。

        不一会儿，医庐里走出一男一女。观其衣着，男子青衫挽绸，女子紫衣执灯，应当都是药王谷的弟子。他二人面貌相似，由骨相年岁推断，应当是一对姐弟。

        这两人猜出了赵思青的份，见过礼，又互通消息，才知城中的活人差不多都在医庐这边住着。算了算，偌大一座城，居然只剩这么几十活口。

        见得再多，也难免心生不忍。赵思青从柳星闻手中接过柳青，抱到素问面前：“劳烦大夫看一看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