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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大的跑了,还剩一窝粉色的老鼠崽子,闭着眼睛不住扭动。屋子里气温实在不好闻,柳星闻强忍着,捡了树枝想要清理干净,却被抢了先。赵思青抱起那团干草,转向外:“我来吧。”

        好不容易将秽物清得差不多,房中仍有一丝似有若无的臭味。风在薄薄的木间鼓,柳星闻想出去,被赵思青拦住:“快下雨了。”

        于是两人一同坐在门口,顺便为屋子里的孩童挡一挡风。没一会儿,雨果然落了下来,滴滴答答,绵绵无绝。柳星闻此生听过不知多少场雨,年少时在秋岚画院,下一局无人对弈的棋。棋子落声应和着雨声,雨唱的是运筹帷幄。再后来镜天阁退出中原,船只在海上航行时,常常遇到骇人的风暴,惊雷骤雨劈盖脸地打下来,雨声似嘶嚎,他却不曾后退半分。

        如今坐在这樵子的木屋门前,与赵思青同听一场雨,雨珠未坠,寒意先至,天涯此时。雨,好像又仅仅是一场雨了。

        或许是风太冷,得他心空空,手也空。他的手常常握着剑,此时佩剑放在一旁,柳星闻便将剑拿了起来。他还未到无剑的境界,却已经不似少时那般,把剑时时刻刻攥在手里。轻轻一拨,长剑出鞘三寸,击铗鸣声清寒。

        可另一只手还是空的。

        他想了想,握住赵思青的手。

        一个人的年纪阅历,往往从手上最易看出。若一双手被冰冷,胀白发皱,关节通红,那么这是一双洗衣妇的手。如果一双手油垢难除,有许多燎刀割的疤痕,那么这是一双厨子的手。若有一双手,只有些细小的针刺伤,那么这是一双闺中少女的手。

        那么赵思青的手呢?

        这双手同他一样,属于一名剑客。手指修长有力,虎口与关节覆着剑茧,算不上细腻柔,却温和干燥。握住它,心底油然而生一底气,似乎有手的主人在,就没有任何过不去的坎。这份底气来源于赵思青极致的剑,更来源于这个人。

        他所仰望的,追逐的,渴求的。

        握长剑,揽明月,柳星闻终于觉得心满满当当。有人曾笑他本不懂情爱,可他又无比清楚自己追寻的是什么。不懂便不懂吧。

        赵思青这次没有尝试把手收回去。柳星闻一时有些诧异:“你怎么不动?”

        雨未止,细细的丝织成一张巨网,将天与地,你与我俱捕入笼中。这雨下得古怪,往天上望,分明还挂着太阳,东边日出西边雨……

        是无晴却有晴。

        赵思青逆着雨落的方向看着太阳,又垂下眼:“顺其自然就好。”

        余生不剩多少个十年的,又何止柳星闻一个人呢?

        从深秋走到第一场雪落下,他们总算是到了出海的地方。来接应的是老熟人,南问雪用团扇掩了口鼻,对少阁主――如今是阁主了,总是跟龙掌门搅和到一起的事见怪不怪,甚至不稀得多给二人一丝眼神。她将柳青抱起来逗:“好可爱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

        或许是别相同的缘故,柳青要亲近她些。小姑娘想把手搭在她胳膊上,又怕弄脏了洁白的衣袖,只说:“我叫柳青。”

        南问雪看了柳星闻一眼。柳星闻悚然,立刻制止她无端的猜想:“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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